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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可以随便仗势欺人了？李总，你能跟宋叔一块玩，那必定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所以，我尊敬你。把你当长辈看。但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这样，跟那些以势压人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李富任由张大力说，惭愧的同时又叹气：“大力，你真以为我想要管他么？这是我欠他的。”
“什么意思？”
“李强他家从小就穷，他爸是村里的老光棍，快五十岁了娶了个傻子媳妇，也就是我婶子。这才生下了李强。”
“所以呢？这跟你有啥关系？”
“二十年前，我那会儿也是刚出校门，跟李强他爸一块在工地上工作。当时可不像现在这样有这么多防护，有一根安全绳用就不错了。结果，我就出事了。”
“当时我从高处跌落，是李强他爸第一时间拉住了我。但正是大中午其他人都去吃饭了，没有人来救，更无法自救。我俩吊在高处，又热又煎熬。”
“后来，实在坚持不下去了，是李强他爸用手里的绳子把我的腰拴在了外露的钢筋上面，而他爸，则是再没有力气，掉了下去。”
“我后来坚持到了大家吃饭回来，但李强他爸，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这条命，是他爸救的。这是我欠他们家的。”
张大力沉默不言。
李富点起了一支烟，目光幽幽：“虽然工地赔了不少钱，我也把这笔钱带给了李强他妈。可问题是，他妈是个傻子，李强当时还没满岁。他舅知道这事后，跑来把钱骗走了。”
“大家伙也一块去找他舅要过，但他舅拿出了借条，大家谁也没辙。”
“当时李强家本来就穷，家里唯一的劳力没了，日子更过不下去了。”
“好在他二叔不断接济着，我每个月也给他们家送粮食送钱，总算是给强子养活大了。”
“村里你也知道，歧视本来就厉害。尤其是上学后，强子没了爹，娘又是个傻子。学校里同学整天排挤他，村里一些老娘们也经常背地里笑话他。久而久之，他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性格。”
“不管是谁，包括村里的人，白天说他妈一句坏话，晚上他就拎着菜刀去找人拼命。”
“从他记事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这样。归根结底，这也是他保护自己的方法。”
听到这里的张大力略微有些触动。
曾几何时，他幼年不也是这样度过的么？
自己和母亲被那老杂毛抛弃的前几年，同学也是笑话他，村里的人也是背后嚼舌根。
只是自己和李强不一样，那会儿自己胆子更小，只会找妈妈的庇护。
若自己那会儿能和李强这样强硬，自己妈妈也不会在风言风语之中被逼出来绝症。
想到此，张大力忍不住鼻子泛酸。
他转过头揉了揉鼻子，转移注意力：“那之后呢？”
“之后，我发迹了，生意越做越大。为了报恩，我就把李强和因为接济他家，日子过得同样贫苦的他二叔跟喊了过来帮忙。”
“一开始，我是让强子他们叔侄做一个小领班，不用掏力气干活，按月领钱就行。强子不愿意，这孩子从小自尊心就强。非要说什么我这样是看不起他。”
“我没办法，只能让他叔侄俩下工地了。”
“开始的时候，强子倒也是能跟人和平相处。但有一次他妈来工地看他时，被嘴贱的工人看到了。就开始传他有个傻子娘。”
张大力听到这里目光一寒。
李富接着说：“强子这脾气能忍得住么？当场就跟那人干了起来，把他打进了医院。从那以后，强子再也不跟人客气，动辄就是暴躁的不行，动手打架更是家常便饭。可他越是这样，工人就越是排挤他。越是排挤他，他就越是惹事。”
“所以，你就一直替他擦屁股？没想过解决这事？”
李富苦笑：“我说是老板，其实就是发发工资。我一来靠着这些人吃饭，二来我就算能管住他们的嘴，还能管住他们的心不成？”
“大力，跟你说了这么多。不是卖强子多可怜让你卖给老哥这个面子。你揍他一顿，老哥也没意见。但差不多可以了。真打死他了，他家里那个上了年纪的傻老娘怎么办？”
张大力沉默半天，最终道：“李总，这个面子我给了，不为他不为你，为他家中的老娘。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但我的态度也扔在这。如果以后他还找我麻烦，我照削他不误。你也别说我到时候不讲情面。”
李富连连点头：“一定一定，我会跟强子好好说的。”
张大力点点头：“嗯，你送去他医院吧。开销算我头上。”
李富一挥手：“不用，这是他自己作的。你打他应该，哪还能再让你花钱。”
说着，二人就回到现场，张大力冲着帅超他们一甩脑袋：“超，让李总把人带走。”
帅超等人闻言，分开两边，李富一边对张大力道着谢，一边和李强二叔把人给抬走了。
他们走后许久，帅超还愤愤不平：“妈的，要不是李总今天来，我非抽死他不可！力哥，您没事吧？”
张大力揉了揉还有些酸痛的眼眶：“没事，这点小伤还不如被癞子砸那几下疼。话说回来，我的羊肉串呢？”
帅超一愣，跟着哎呀一声：“坏了，我扔地上了！”
张大力瞪大了眼。
帅超赶忙回头吩咐丁刚：“钢钉，去，再给力哥买三十串回来。”
“算了，再买回来都多久了。一块出去吃吧。”
“力哥，我们刚吃过饭。”
“那你们刚才体力还消耗这么大呢。别废话，我请客。”
众人哦哦答应，这才跟着张大力，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工地，在工地不远处的烧烤摊上找了个位置，点了啤酒肉串。
撸着串喝着酒，帅超还满嘴油的嘟囔李强的事。
张大力抿了一口气道：“超，等那小子回来之后，跟兄弟们说别找他麻烦。”
帅超不解：“力哥，为啥？是不是李总威胁你了？”
张大力摇头：“不是，总之听我的就是了。他要是好好的，咱们别主动找事。他要是还跟今晚上这样找咱们茬的话，就随便揍他。”
帅超点头，暗暗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