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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钰还是那句话:“今晚第一次见面,以前从无交集。”
缪文军还惦记着召开座谈会,没往深处想,匆匆拍了拍他的肩道:“估计有点问题,具体情况你自个儿多打听,会不会与上次人事调整一杠子有关……有事电话。”
说罢与包育英直奔小会议室。
看着他的背影,白钰怔忡有顷:看来缪文军还没理清楚背后错综复杂的关系,庄骥东空降力压自己半个头是庄彬搞的鬼,跟何超没关系;作为黄海系外围或方晟系,何超肯定知道当初的约定,因此谨慎地保持距离,不会帮自己,但也不会坑自己。
问题在于,庄彬利用权势对自己进行打压,算不算违规?
黄海系、方晟系难道就这样袖手旁观吗?或者,他们认为在基层被刁难、被压制也是锻炼的一部分,借机观察自己能否通过考验?
回到宿舍冲了个澡,倚在床头将会议材料细细读了两遍,字里行间愈发体会到缪文军的焦虑和迫切:一季度经济指标全面下滑已不可阻挡,倘若二季度不能止住颓势,使得上半年总体指标略为好看些,市领导的脸色可就不好看了。
因为摘帽是季辉、缪文军两人竭力主导推进,町水市领导包括成书计、付寿静其实内心深处并不赞成。只不过去年爆发两头猪事件后,摘帽成为正治正确的倡议,市领导不便在公开场合反对罢了。
如果摘帽导致商林经济一落千丈,市里就有理由追究县尤其主要领导的责任了。
边研究材料边琢磨苠原的经济工作,十点多钟时与蓝依视频聊了会儿,正想开电脑查阅资料,手机响了,包育英叫他“立即马上”到招待所对面小酒馆吃烧烤。
看看时间,白钰也是无语,但这种活动可不单单喝啤酒吃烧烤,而是官场必不可少的私酬,是拉近距离增进友谊的难得机会。
一溜小跑来到小酒馆后院包厢,嚯,除缪文军之外刚才那拨人又凑齐了,绝口不提工作,也不提座谈会,话题始终围绕男女关系谈笑风生。
这方面苠原乡倒是大出风头,前有简刚和王彩美开夫妻店,后有常青猝死事件,而且目正副四位乡长有三位未婚,还都是研究生。
白钰不怎么参与讨论,任务主要是陪喝、陪笑、斟酒、催菜。
说着说着也多少听出点名堂,原来跟穆小虹做团体操的两名中年妇女果然大有来头:一位是某县领导夫人,因为二婚,年纪比较悬殊,时间久了领导应付不来,对老婆的胡作非为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另一位是县里某集团老总夫人,主要原因并非力不从心,而是老总在外包了、三奶、四奶,外面彩旗招展家里自然旗帜不振了,夫人出于报复心理也到处找男人,夫妻俩各玩各互不干涉。
那位老总与县领导们关系相当密切,据说春节期间组牌局两桌都坐不下,级别低的宁可到厨房里开一桌也要凑热闹。
从两位身份分析,穆小虹声称郑家福不敢离婚是被外界误读了,并非郑家福自身有问题,而是一旦离婚,闺蜜们会路见不平两肋插刀,把刀插到郑家福两肋上,让他从副乡长位子滚下来!
难怪,真难怪……
这顿酒喝到凌晨两点,回宿舍后白钰打呵欠的劲都没了,扑到床上蒙头大睡。
第二天上午分组讨论,下午则由主管财政、工业、农业、招商引资等副就条线工作作具体部署,开到晚上六点半才结束。
白钰想叫上司机赶紧回苠原——人事调整后用车问题基本顺畅了,一方面庄骥东不屑坐乡里那辆破公车;另一方面张培很注意党委正府之间平衡,尽量保证副乡长们用车。
不料被几位年轻副乡镇长挤眉弄眼叫住,说是难得有机会聚聚。几辆车在县城七拐八绕来到一处私家庄园,外墙灰溜溜不起眼,里面却似京都四合院应有尽有,花丛盆景、假山池沼、亭台楼阁,人工湖面上错落有致分布着十多个船屋状厢房,中间以木栈道相连。夜幕降临,水面星星点点渔火闪耀,煞是有趣。
随行者说它便是商林最低调也是最有特色的饭荘,名叫晓蔡菜园,一般不接待散客,圈内人才订得到,起步价也比较高起码每客200元。
“每客200……”
白钰暗暗咋舌,这价格放到京都和沿海发达城市不算什么,可商林是国家级贫困县,200元足够一家三口在小饭店吃得相当丰盛还能喝点小酒,而放到芦沟村抵得上特困户一个月生活费。
司机都在员工餐厅吃饭,船屋包厢六位全是主管经济副乡镇长,年龄最大的也只37岁。
席间共同话题就是抨击乡镇书计和乡镇长,的确,缪文军委以他们主管经济的重任,但重任再重都必须置于党委正府集体领导之下。通常出现的情况是,好不容易拿出发展规划,拟定激励措施,到了党委会被批得一无是处。
招商引资过程中遭遇掣肘最令人痛心,往往前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打感情牌亲情牌千方百计把投资者请过来,结果考察、酝酿、立项时动辄受到刁难,处处卡壳揩油,投资者拂袖而去好端端的项目毁于一旦。
边喝边骂,白钰又和邻座恰好也是邻乡的叶德宇商量起拓宽县级公路问题。
叶德宇原本是町水市直机关办事员,与杨江同一批空降到基层锻炼,不同的是他站稳脚跟且引起缪文军,也被委任为山原乡经济副乡长。
与缪文军类似,叶德宇工作节奏快,素以大胆开放、不拘小节著称,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县里部分强力部门领导,故而安排养老院试点时缪文军没将山原列入其中,也错失宝贵的展示能力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