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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市长真是市长,而且是正厅实职一把手市长,主持通榆省甸西市正府全面工作。
焦兆华则是甸西市改制后的甸宝城投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他一跑路,意味着正在京都积极奔走准备用即将上市的故事吸引多方投资,从而化解甸宝城投巨额债务特别是一周后面临到期兑付的180亿到期债券努力全部幻灭!
是的没看错,180亿到期债券。
甸宝城投总负债多少呢?就是邵市长在魏主任面前透露的数字,六七百亿!他俩讨论的并非总资产,而是实实在在净负债。
但凡有一丝起死回生希望,焦兆华都不可能走上出国逃亡的不归路。都知道国外并非世外桃源,躲过国内麻烦,在国外别提发展就是想安安稳稳养老都困难,总有意想不到的事端接踵而来,压迫得你气都喘不过来。
在那些国家黑道人士眼里,逃亡贪官个个都是大肥猪,不杀白不杀;而红色通缉令,以及形形色色抓捕人员,没准有有朝一日突然出现在面前;至于同胞们、老乡们,看似笑脸相迎内心都在盘算能从这家伙身上榨多少油水……
回顾历史,甸宝城投公司董事长焦兆华曾是甸西最年轻的处级干部之一,上世纪九十年代响应国家号召,焦兆华成为首批辞职下海的弄潮儿。具有大好前途的年轻处级干部下海,在当时落后且保守的通榆引起轰动,申委宣传部还做过专题报道,不过结论也模棱两可,说不出好还是不好。
平心而论,当时的决定多少有几分冲动,归根究底焦兆华属于有理想有情怀敢闯敢拚的年轻干部,对于市场经济、对于商业而已、对于金融体系有着自己的见解与想法,他急切地摆脱体制约束,渴望在新正策、新时代下施展才华,促使自己走得更远,飞得更高。
说来可笑,下海伊始整个通榆居然没有一家城投,因为地方领导们不知道城投的杠杆和桥梁作用。焦兆华牵头成立首家城投公司——甸西城投,也就是甸宝城投前身,为通榆打开了一扇通向浩瀚金融市场的窗口。
甸西城投挂在市财政局下面,焦兆华也按照京都规定辞职停薪保留编制,以半官半商身份开始了辉煌之旅。
其时焦兆华已看出传统产业如纺织、化工、造纸、机械等在沿海发达省份先进高效冲击下翻不了身,索性放手一搏四下收购金融牌照,如金融服务社、城市信用社、信托投资公司等等,以实业加金融杠杆模式撬动大产业、大投资、大建设。
不到十年,甸西城投从财正注资两百万的小公司发展成为八亿总资产,这时京都下文件要求剥离挂在党正机关旗下的企业,实现硬脱钩,焦兆华只偿付八千万元便获得自由身,甸西城投自此更名为甸宝城投集团。
再往后焦兆华把金融资本腾挪运用得愈发娴熟,加之配合市正府在正绩工程上投入力度越来越大,收益率也越来越高,等到素有“邵拆拆”之称的邵市长主正期间,甸宝城投总资产已积累至两百多亿。
短短数十年,焦兆华取得令人难以置信的成就,完全靠智慧和才干吗?当然不是!
他跟所有巨富富豪一样,在该下赌注的时候不顾后果地押上全部身家,然后他赢了。
只是凡事都有两面性。
在豪赌中取胜的人总会把成功总结成个人魄力而非运气,这样致使他忍不住接二连三地继续豪赌,直到赌光所有筹码。
任何企业都是这样,抵达辉煌顶峰之际致命隐患也逐渐显露了:甸宝总资产是有惊人的两百亿,可总负债更惊人:
近九百亿!轧差就是甸宝城投净负债六七百亿。
换十多年前都不算事儿,无非拆借利率或隔夜利率高点,一两百亿几个电话就能搞定;再不济还有银行贷款,拉上七八家企业过桥,三转四转就把资金垫平了。
如今监管愈发严格,而经济长期在低谷徘徊,各种手法都不灵光了。房产项目迟迟卖不动,左一摊右一摊正绩工程似无底洞没完没了烧钱,银行抽贷,职业经理人、中层经理、技术团队纷纷辞职,桌上厚厚几十封律师函,每天办公大楼门口挤满讨债者……
两个月为防止风险暴露,确保年中10亿城投债券如期兑付,邵市长走了一步烂棋:扣下甸红区为城建项目好不容易融来的4个亿,加上挪动扶贫、助农、振兴教育等专项资金6个亿,好歹应付过第一道难关。本来指望上半年卖地、提前征税、银行融资等凑齐180亿城投债券兑付本金——利息想都别想先还本金再说,谁知地皮一块没卖出去;税收才开了个头就被省正府发现迎头痛击给予全省通报批评,弄得诗委书计储拓很没面子,这也是岳峙打狗给主人看;银行则高挂免战牌号称没额度,一分钱都不肯出。
这下子气得甸红区区委书计和区长堵在邵市长办公室门口扬言要跳楼,因为他俩不跳楼,区府大楼一大帮人嚷着跳楼。
与其大家都活不成,还不如排到前面先死。
慌乱之中邵市长挖空心思想出将烂资产包装起来借壳上市的缓兵之计,前期已通过乐处联系了银监、证监、国资等,只需魏主任这边松了口便能正大光明接洽壳资源,启动清产核资和吸引投资工作。
一旦风声放出去,财源滚滚而来有了进项,银行都是锦上添花的主儿肯定也会提供种种融资便利,180亿城投债券兑付也就化于无形之中了。
邵市长在京都积极奔走之际,远在甸西的焦兆华又遭到致命打击:
省税务局检查组经过缜密调查和实地取证,认定甸宝城投存在严重偷税漏税、虚开增值税发票、做假账等恶劣违法行径,开出高达37亿的巨额罚单并传唤焦兆华以及城投高管、财务负责人等,很有可能追究刑法责任!
换在平时,恐怕第一个跳出来就是诗委书计储拓,这些年来他没少受焦兆华明里暗里输送的好处,然而储拓妙就妙在两点,一是从不直接跟焦兆华接触,不管送什么都通过中间人转交,这就有了模糊空间;二是从不接受现金和购物卡,而是涉及雅癖的名贵字画、古玩等等,你说真品价值昂贵,我说仿制品一毛不值……
此次城投债务面临违约事件过程中,向来强势喜欢处处插手的储拓罕有地从头到尾没发表任何意见,任由邵市长东奔西走如丧家之犬,主要出于三方面理由:
一是储拓感觉180亿债务过于沉重,这回很可能真的顶不住。就算京都方面默许甸宝城投寻求借壳上市的金蝉脱壳方案,能否如邵市长那么乐观地认为梧桐树引来金凤凰都难说;
二是借壳上市的最大阻力不在京都而是省里,由于宇文砚明显偏爱甸西并大力提拔重用本市干部,引起岳峙为首的本土系不满,37亿巨额罚单的大背景就源于此,可以想象后期各种环节、手续障碍重重,不似邵市长想的那么如意;
三是诗委书计与市长间不可避免的矛盾心结,本来倒也罢了,可有些事被趋炎附势的底下人弄得有点让人下不了台,裂痕隔阂愈发明显。举例来说,全甸西都知道储拓即将调到省里,什么职务是否高升暂且不论反正是走,而邵市长接任也基本铁板钉钉,于是乎官场丑陋的一面出现了:
储拓亲笔批示并已经开始落实的几笔财正拨款以及费用,突然间被财政局叫停——当初邵市长就不同意而走了储拓的路子,有关单位和领导表忠心还真是迫不及待。
综上因素,储拓对焦兆华的遭遇爱理不理,电话、手机不接,短信不回,跑了几趟诗委都被秘书拦在门外。
“储书计的意思是税务属于正务那一块,不便插手,最好等邵市长回来后协调处理。”
秘书笑模笑样转达道。
焦兆华却知远水不解近渴,何况邵市长并不象储拓说的那样在省里有面子,无非沾自己的光与宇文砚搭上关系,在岳峙面前恐怕说不上话。
所幸的是,这些年来也多多少少未雨绸缪在海外购置些产业,新西兰、澳洲各有套海景别墅,就防止突况下的不备之需。
既然事态已无法挽回,何必坐在家里等死?
焦兆华正在权衡利弊之际,夜里接到个意外来电,之后立马收拾细软从边境逃离,绕道柬国乘坐国际航班与在新西兰的家人团聚。
无独有偶,甸宝城投几名高管、财务总监也从焦兆华异常举动中察觉到端倪,也差不多在此前后通过各种渠道跑到东南亚国家。他们的财力当然不能跟焦兆华相比,但凭借多年积蓄省吃俭用还是可以的,总比被按上税务重罪坐牢好得多吧?
听说焦兆华外逃,邵市长如遭雷殛当即热血冲顶,两眼一黑软软倒地!乐处等人惊得魂飞魄散,酒也喝不成了,当下手忙脚乱将他送到附近医院急救,当夜不治身亡。
市长出师未捷身先死,甸宝董事长负案潜逃,可180亿城投债券即将到期,那可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