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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天戈道:“记得我说过位于城北工业园区的秘密兵工厂吗?刚开始以为承造草头坝军事基地设计的新式武器,现在才知道不是。”
白钰猜测道:“草头坝负责中转,实质用于更隐秘的军事用途?”
“正是!”
赵天戈头挨到他耳边,声音轻到极点,“最新式岸基高密超视距雷达的配件,草头坝技术处理后转运到南海!”
“噢——”
白钰立即悟出秘密兵工厂的重要性和机密程度。
上世纪九十年代那场著名的台海冲突中,美国人派出航母舰队震慑住了中国,令得军方深以为辱。当时我们最先进的飞航式反舰导弹射程为120千米,美航母战斗群却在300-500千米,打不着;用东风两个系列组合齐射覆盖式打击,飞行和协调时间窗口就需要10分钟,而在此之前美侦察设备搜集到威胁信号后,其作战半径600海里的舰载攻击和巡航导弹会在几分钟内将阵地夷为平地!
痛定思痛,军方从四方面着手奋起直追。
一是加紧制造航母,这个不用多说时至现在已形成渤海、东海、南海三支航母舰队。
二是鉴于当时航母计划的困难程度,双管齐下准备不对称打击,即大力发展核潜艇计划,让美航母不敢过于嚣张。
三是集中力量研制东风系列中远程导弹,不但要覆盖太平洋,还要延伸到美国本土。
但无论航母群对航母群的硬杠,还是核潜艇发动突袭,以及号称东风快递的中远程打击,都基于精准快速的监测预警体系,即看似无关紧要其实最困难、也最烧钱的海陆空一体化的侦测系统。
包括远程无人侦察机、海洋侦察卫星、无线监听卫星和地面远程雷达计划。草头坝本来就是10个岸基超视距雷达基地之一,可以覆盖新加坡到日本九洲的巨大扇形区,最大探测距离近4000千米。
不过这种雷达分辨率较差,无法识别密集踪迹,误差高达几十千米,只能用于概略预警。为此军部拍板决定冒险在南海新建成的几个人工岛上架设最新式岸基高密超视距雷达,再配合卫星、大型电子侦察机,便形成日趋成熟的反舰弹道导弹系统。
事实上早在桑首长主正期间,美航母战斗群已不敢进入南海或走菲律宾以东海面,宣示“自由航行”的始终是伯克级导弹驱逐航和濒海战斗舰。
饶是如此,军部始终致力于雷达系统的升级换代,隐身在甸西工业园区里的兵工厂只是庞大复杂军工制造体系里一个微小环节。
霎时白钰脑子里腾出个念头,但过于惊世骇俗且离奇,转瞬又自失一笑将它否决掉了。
化作一股轻烟始终萦绕在心头。
第二天上午行程结束后赵天戈一行离开上电,白钰旋即叫来秘书晏越泽,问道:
“堵在市府大院门口几十个上访的怎么回事?故意穿得破破烂烂、满地垃圾,象什么话?”
白钰每天上下班从北门走,外出活动、视察则从东门更低调些,倒不太了解南门也就是正大门发生的情况。
做秘书就得眼看六面耳听八方,但又不能什么信息都一古脑端给领导,有的事领导过问才能回答,有的领导装糊涂秘书也必须装糊涂。
晏越泽道:“都是石塔山矿区的矿工,已堵在大门口三天了。”
“什么诉求?为何没人管?矿区领导知道这事儿?”白钰看看秘书,转而道,“把计秘书长叫过来!”
提及上访的几十名矿工,计名琛也烦恼不已,皱眉道:
“历史形成的老大难问题,谁都不想碰,可矿工们管你什么前任后任、特殊情况?不解决问题就隔三岔五来闹事,没哪位领导肯出头,出头也解决不了,所以一直……唉……”
十六年前,石塔山南部地区发现蕴藏丰富、纯度较高的钛矿脉,根据矿井建设需要市委市正府同意征用周边田地、村庄、树林等,全部划归石塔山管委会管辖。
征用过程中遇到了麻烦:位于葡荭区境内的通榆宁邦保安器材公司是家省属国企,专业生产各类安全防卫器材,是半垄断性行业在全国都比较特殊。它在靠近石塔山南区叫李家湾的地方有个职工集体宿舍,提供给单身工人及路途较远不经常回家的工人居住,因为宁邦保安厂区离城区较远,上下班不太方便。
按计划李家湾宿舍大院也在征用范围内,但宁邦保安仗着省属国企身份以及葡荭区委暗中支持,坚决不肯被征用——价钱免谈,寸土不让!
矿务系在上电是地头蛇可以横着走,碰到底气更足的省属国企硬茬也没办法,一直跑到省里活动也无济于事,只得捏着鼻子与宁邦保安达成和稀泥式的备忘录:
给宁邦保安五至八年的过渡期,期间宿舍大院住房只减不增;矿区出钱在宁邦保安选择的地点盖宿舍楼用于安置单身工人和临时休息,建设期为三年;宁邦保安出于友好协商原则,主动在李家湾宿舍大院腾出八十个单间安置参与矿井建设的工程师、技术人员。
如果双方都严格按备忘录条款执行也没问题,然而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
矿区这边两口矿井打下去后发现比预计大打折扣,规模效益远不及当初测算,这样一来对周边地区征用兴趣减弱不小,备忘录里要求三年内帮宁邦保安建成宿舍楼,结果只草草打了几个桩便以遇到地下河为由搁浅;
宁邦保安那边日子更不好过,安保器材领域面向民营企业逐步放开后,大客户迅速流失、业务经营每况愈下,省国资委见状索性进行改制,能变现的、能拍卖的、能分能用的一账算清,国资完全退出。
李家湾宿舍大院其实早就不是单身工人住,里面住户都有十年以上历史——凡住进去就不搬,集体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还别说,这招很灵,宁邦保安改制时就按照居住事实进行房改,每户只需象征点钱便将公房归于私有。改制乱糟糟一团时也没人计较,李家湾离市区太远,若非在附近厂子上班哪个愿意住那么偏远的地方。
留下什么隐患呢?不错,当初划拨给矿区的八十个单间。参与建设的工程师、技术人员走马灯似的轮换,住的时间有限,渐渐地八十个单间都被在钛矿井上班的矿工们占据,同样按先到先得原则,省得住到离矿井更远的矿区聚居区每天乘坐公交车上下班。
这些矿工在宁邦保安房改的时候还偷着乐呢,自己不用花一分钱继续住,子女却享受矿区优惠正策免费入托、上学,真是两其全美的大好事。
大概五六年前,隐患终于爆雷了,起因是葡荭区与石塔区矿区协商后准备联手修一条城际快速通道。区正府方面想的是从城际快速通道转到高速公路,可节省一半出城时间;管委会方面想的是压缩矿石运输时间、降低运输成本,可谓战略双赢。
这条路无论怎么设计,都绕不开李家湾宿舍大院,就是说肯定在拆迁范围。麻烦终于来了:
李家湾宿舍大院房改户只有房产证,没有土地证;另外八十套矿工住的宿舍两证皆无;更麻烦的是,经过有关部门盘根究底调查,发现早在宁邦保安建李家湾宿舍大院时就没办手续,这块地皮属于农村集体土地!
据说正因为此,当初谈判时矿区方面承诺将土地性质变更为矿区用地,也就是由农村集体土地转为国有土地,要做成这一步很困难,不单手续和程序问题还必须得到省市两级诸多部门批准,故而宁邦保安在其它方面作了让步。
如果按章处置,这事儿似乎很简单:有房产证无土地证的业主,根据省市两级颁布的拆迁补偿标准计算,都有详细的、可以援引的细则;两证全无的业主,只能按最低等级集体宿舍计算,不可能“拆一还一”加现金补偿,每户大概只拿到很少一点现金。
有房产证的业主强烈要求自掏腰包办理土地证,那样的话刨去办证费用再按正常拆迁补偿标准还能多得一大笔钱。
问题是办不了。李家湾宿舍大院属于农村集体土地性质,办证前提要进行土地所有权的确权;然后还不是建设用地,还要进行建设用地的确权,但这会儿哪个帮你确权?明明属于先占先建嘛。
八十套矿工宿舍更麻烦,因为宁邦保安的性质已经变了,也更换了法人代表,虽然仍沿袭“宁邦保安”名称,与之前省属国企已不是一家单位,没法帮矿工们办理房改手续。
矿区……矿区也不管这件事,因为双方都没履行备忘录条款,没有形成既成事实。
按照最低档次集体宿舍补偿,每户矿工家庭只能拿到——七八千块钱!而原先他们做的美梦是就近拿一小套房子,再得几万块。
如此悬殊的心理落差令得矿工们义愤填膺,群情激愤地跑矿区、跑葡荭区现在跑市府大院,扬言不解决问题坚决不搬,与李家湾宿舍大院共存亡。
受此影响,计划中的城际快速通道也耽误了下来。
但此事真要解决简直是一团乱麻,涉及到最严肃、也是管控最严格的土地正策,既要翻旧账,又必须获得多个主管部门支持并积极配合,而且容易留后患,哪个领导听说详情都会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