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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娘因为吃多了,正好出恭,却没想到遇见了五花大绑的邓小娘,这位邓小娘她之前见过,描眉画眼,精明无比又受宠的一个人,竟然这般。
只听打头的孙妈妈道:“老爷和大娘子多抬举她啊,她倒好偷盗起来,这样的贼谁还敢留?”
竟然是偷窃,锦娘总觉得不太可能,邓小娘虽说不是正房,但二房是出了名的有钱,又得宠,要什么还不是手到擒来,这也太舍本逐末了。
可宅子里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就像兰香就偷偷的道:“听说是二夫人的那个哥儿是被她害了,又想故技重施施法害人,被大少爷的小娘不小心看到,就告发了。”
“原来是因为这,可怎么我亲耳听到的是她偷东西呢?”锦娘不解。
兰香笑道:“这大家子哪里能传出互相倾轧的事儿来,还不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则外头听到了怎么说,咱们二少爷还要定亲,姑娘们还没出嫁呢,总不能为了老鼠打翻玉瓶儿吧。”
锦娘恍然:“说的也是。”
“那她是被送回家了,还是送去哪儿了?”
兰香道:“按照家法打了二十板子,让她分文无有的回家了,这邓小娘以前是个沽酒女,前头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家子都指着她呢。有钱的时候,只想着从她这儿要,没钱的时候还管她么?”
锦娘心想争宠可以,但害孩子这种手段就太无底线了,若此事真的揭露出来,送到官府,比现在的下场更惨。
然而四姑娘却很不满,邓小娘曾经对苗小娘多坏啊,仅仅只是赶出去了。她很是不满的对苗小娘道:“这样不是太窝囊了吗?邓小娘又没什么家世,又有什么可忌惮的。”
苗小娘却很懂:“这种事情闹大了反而不好。”
“可《宋刑法》打击的对象是‘十恶’‘四杀’,而邓小娘犯的可是四杀之一。”四姑娘前世为了吐槽,可是专门查过的,“四杀”指谋杀、斗杀、劫杀、故杀。而犯这些罪名的人,一律处以死刑,或凌迟、或杖杀、或腰斩等等。
邓小娘这种人死不足惜,可那吴氏却处理的那么蠢,这么轻易就放过了,邓小娘害死的可是她儿子啊。
苗小娘现在她已经报仇雪恨了,安心养胎是正经,见女儿说这样吓人的话,原本还想等会儿老爷过来用饭,也让她作陪,没想到她说话如此鲁莽,故而只好当没听到,只是道:“这不是你姑娘家要说的话,还是先去做针线吧,马上是大夫人的寿辰,你女孩儿家之前不愿意裹脚,害我被大夫人好一番责怪,还是安生些的好。”
四姑娘很有些懵,她喜欢苗小娘苗秋红,就是觉得她和那本书封建味儿的女主团们不一样,她野心勃勃,敢想敢干,不会因为身份地位就自觉低人一等。
所以,她虽然察觉古代母女父女关系和现代不同,但还是愿意什么都跟苗小娘分享,可苗小娘却并非如此。
……
在二房三日,锦娘拿了二两三钱的工钱,她甚至还另外找了一门副业,帮人抄写经书。吴氏的丫头,用戥子称了一两银子给她:“这是五卷的银钱。”
一卷两贯铁钱就是每卷二百文,五卷正好一两。
大抵吴氏也不知道她到底写的怎么样,所以先让她写五卷试试。
然而锦娘当年读书的时候,专攻写字临摹画作,每日在家买最便宜的纸张也要把字写好,知识真的能转化成金钱。只可惜她没有名家教导,家中也无藏书,不能像别人能真的学画学琴,她听说卖画儿的人更赚钱。
回到房里,她先把纸张用篾片裁好,开始研磨抄写。
她平日多抄写柳公权的楷书,柳公权的字取匀衡瘦硬,追魏碑斩钉截铁势,点画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较之颜体,则稍均匀瘦硬,故有“颜筋柳骨”之称。
《金刚经》一共五千多字,她一共要抄五卷,这些是准备到时候在周度之灵前烧的,肯定不止这些。
反正她该做的任务做完了,赚点外快也成。
方巧莲见锦娘这般,也有些发酸:“如今你可真是日进斗金……”
“赚点辛苦钱罢了,我平日爱吃东西,多添几道菜就没了。我若有你能绣龙凤呈祥被这样的好手艺,就不必做这些杂活了。”锦娘皱了皱鼻子,眼不跳心不慌的哭穷。
昨儿陈娘子把苗小娘的衣裳襁褓都交给她做,意思就是让她额外去领赏钱。
闻言,方巧莲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了,先做手上的功夫,她下人的衣裳还没做完,又有苗小娘那里的活计,颇为纷繁。
秦霜儿见陈娘子偏心锦娘和方巧莲,心中不舒服,觉得郁气,她现在又想制造机会,看能不能和二少爷房里人打好关系,正好翠纤的亲妹子在园子里做活,她拿了些平日积攒的果子就出去了。
倒是只有善姐睡不完的觉,她现在抱持能在这边过一日算一日了。
好容易锦娘抄完一卷,伸了个懒腰,方巧莲点了点她的肩膀:“我先去苗小娘那里,这儿你帮我看着些。”
“好。”锦娘重重点头。
方巧莲很快过去苗小娘那里,她正吩咐人让厨房整治酒菜,见针线房的人来,又见方巧莲头上戴着银镀金的双蝶簪,人打扮的伶俐极了,她可是很知晓这些做奴婢的心思,有几个不想往上爬的,尤其是这样打扮的。
所以,苗小娘把她打发了:“你先回去吧,这会子不便宜,等晚些再来。”
这个晚些谁也不知道是何时,方巧莲也不敢多问,只觉得这做小娘的和正妻就是有差别。大夫人二夫人还有三夫人都客客气气的,她们却只会为难下人。
苗小娘顾不得这些,等大老爷过来,虽然有身子,还陪着大老爷吃了一盅酒。大老爷其实也没有特别喜欢她,但吕小娘虽然娇俏,可太正经,嫣红年轻怕羞,蒋氏年纪大了,二人早已是相敬如宾,只有苗小娘什么都来得,什么姿势都行。
“大夫人这些日子既要操心存哥儿的亲事,又要娶二房帮忙,还要去孝敬老太太,真难为她一个人怎么忙的过来?你们平日有什么事儿,也不必嚷到她面前去。”周大老爷对苗小娘道。
这话听着像心疼大夫人,可苗小娘心里冷笑,只觉得这位大老爷道貌岸然,就像二房的周度之,死因其实就是房事过度,而之所以房事过度,也是她悄悄送去的人做的,为了争宠吃一些助兴之药,可不就死了么?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要怪就怪吴氏不好,当年不曾救过她,偏周度之对她这个继母感情还颇深,所以她得派个人挑拨,本来也只是想离间她们母子,没想到那女人为了怀个孩子,竟然药越下越重,以至于精尽人绝。
有这么大的把柄,那女人害怕,苗小娘如此也就利用她故意攀咬邓小娘,还放了符咒,反正这邓小娘手里肯定不干净,她一直盯着邓小娘呢,没想到随便一查还真的查出来她的问题,那也是她活该。
可当着周大老爷的面她巧笑倩兮:“妾身也是这般想的,所以养胎期间足不出户,还要劳大夫人操心,又派人替我做衣裳,帮肚子里的孩子操劳。”
周大老爷乐得看妻妾和睦,也欢喜的很。
苗小娘这里欢喜了,方巧莲被苗小娘打发回来,心里烦就躺着了,锦娘则写着写着打起了哈欠,又点起了油灯,虽然天还未黑,但是屋里有些暗,还是点灯好。
就在万籁寂静之时,外面来了人,脚步匆匆。
“善姐,你怎么还在这边儿啊?姑太太让你过去呢?”
善姐蓦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人,认出她是老太太拨给姑太太的丫头:“春燕姐姐,可针线房眼看也要忙起来了——”
锦娘听到动静,也从里面出来道:“是啊,马上要端午了,咱们这里且有的忙呢。”
善姐听锦娘帮忙说话,心中很是感动,她很清楚,秦霜儿这种人话说的好听,真正有事儿是见不着她的人,而锦娘平日看起来是个只扫自家门前雪的人,可一旦有事她还会站出来。
“哎哟,我的姐姐,我哪里不知道你的情况,可姑太太的命令,谁敢违逆啊?主子们让做什么,岂有我们下人愿不愿意的道理?”春燕也是为难。
善姐立马看向锦娘,锦娘摇摇头,她也没法子。即便她们是女使,非一般贱口奴婢,但主人有权利转让使用权。
见她摇头,善姐垂头丧气的脸色发灰,跟着春燕一步步走了。
锦娘微微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转身进房,又见秦霜儿回来道:“我看善姐这回去,恐怕被教训的更狠了,肯定会被针对的。早知道,何必让她回来,不过是成全了你们的善良。”
“你一直在制造问题,那你能不能解决问题呢?既然不能,何必说这些。若你日后有了难,那我们也就闭嘴呗,什么都别帮你说。”锦娘要说和善姐情深义重肯定也没有,毕竟同事就是同事做朋友都难,可她们也是各自尽各自的心意,不怪姑太太苛待下人,倒怪人家有善意的人。
秦霜儿被气的语塞,她没想过这胖丫头长的一幅憨厚脸,脾气却这般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