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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西沉时,叶南雪终于看完最后一个病患。她揉了揉酸痛的手腕,一整天的诊脉让她有些疲惫。
“郡主辛苦了。”魏云柏捧着一杯茶走来,“这是内人煮的茶,略解疲乏。”
此时的顾闵正被一位老妇人缠着问药方,魏云柏趁机将茶盏递到叶南雪手中。她接过茶时,掌心触到一个冰凉的触感——
玉扳指?!!!
瞬间,她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萧云随身佩戴的那枚吗?
“这茶确实不错。”她故作平静地品了一口,目光却在人群中扫过。果然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在粥棚忙碌,虽然穿着仆从的衣服,却难掩几分特别。
特别是那个笨手笨脚端粥的少年,不正是萧云吗?
“雪儿。”顾闵终于应付完那位老妇人,回到她身边,“累了吧?”
“有些乏了。”叶南雪将玉扳指暗暗收好,神色如常。
“那咱们这就回宫。”顾闵心疼地扶住她的手臂。
临上马车前,魏云柏再次上前:“若是郡主不嫌弃,改日还想请郡主来尝尝小妇新得的茶叶。”
叶南雪颔首:“大公子有心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她内心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没想到萧云和阿音姐姐也来了,还有叶南风,她那个有些不着调的堂兄。
如此看来,她在宁州被姑姑绑架之事,也这个堂兄并没有关系。
而她日夜牵挂的萧禹,也派了萧云来东华城救她。
马车徐徐启程,叶南雪望着窗外的夕阳,手中紧握着那枚玉扳指,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顾闵见她终于露出笑容,心中欢喜:“雪儿若是喜欢,以后朕就常带你出来给百姓看病。只是朕心疼你,今日累坏了吧?”
叶南雪淡淡道:“能帮到这些百姓,再累也值得。倒是你,为何非要坚持陪我一整天?你是皇帝,应该去处理朝政。”
“可朕放心不下你。”顾闵语气透着执拗,“朕怕你会……”他欲言又止。
叶南雪轻叹:“你是怕我跑掉吗?所以才布下这么多禁军?”她目光扫过不远处严密把守的侍卫。
顾闵神色一滞,随即急切地解释:“朕不是那个意思。朕只是……”他握紧双拳,“朕是真心想要对你好。你愿意为百姓治病,朕很高兴。朕知道你心里装着天下苍生,所以朕也想学着关心他们。”
“是吗?”叶南雪探头看向越来越远的百姓,他们还在排队等着施粥,“那你为何不降低赋税?为何不减轻徭役?光是靠着为大公子开设几个粥棚,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若战乱不止,百姓又如何休养生息?”
顾闵的脸色变得苍白:“朕……朕已经下旨要舅舅撤军了。可是……”
“可是胡律达根本不把你的圣旨放在眼里,对吗?”叶南雪毫不客气地戳破他的无能。
顾闵如遭雷击,怔坐着。良久,他才低声道:“雪儿,你给朕些时间好不好?朕一定会努力的。朕知道自己做得不够好,可朕是真的想要改变。”
叶南雪望着他近乎哀求的眼神,突然有些疲惫:“今日我有些累了,闭目歇息一下。”
顾闵连忙挪了下位置,小心翼翼的靠近她,扯过她的衣袖,道:“你坐过来点儿,靠着朕的肩膀眯一会儿解解乏。朕让人备了热水,回宫就能立刻泡个热水澡。”
叶南雪本想甩开他的手,却看到他眼中压抑的痛苦与期待,终究没有挣扎。或许,在这个年轻的皇帝的心里,确实藏着一份想要改变的决心吧。
只是,这份决心究竟能持续多久?她不知道。而她,终究不可能一直被囚禁在这金丝笼中。总有一天,她要找到真相,要让那些害死父母的人血债血偿。
马车在暮色中缓缓行进,两人皆沉默不语。叶南雪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思绪万千。魏家为何愿意冒险相助?萧云和阿音姐姐又是如何找到魏家说服他们施以援手的?种种疑问在心头萦绕。看来这几日她得想办法再来粥棚义诊,好与他们从长计议。
而身旁的顾闵却仍沉醉在她那抹浅笑中,一遍遍回味着她难得展露的笑颜。他哪里知道,此刻她的心思,早已如同窗外掠过的飞鸟,向着远方翩然而去。
马车消失在暮色中,萧云依然怔怔地望着远方,手中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今日他虽然知道顾闵会陪着叶南雪来看诊,可亲眼看到那个少年皇帝对南雪姐姐的百般呵护,还是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特别是顾闵那份寸步不离的守护,那般小心翼翼的讨好,倒真像是用心爱护的模样。想到这里,萧云更加着急了:“不行,这样下去可不得了。要是让皇叔知道……”
“知道什么?”夏侯音打断他的话,“知道北荣的皇帝对你南雪姐姐很好?那又如何?”
“那还得了!”萧云急得直跺脚,“若是皇叔知道了,怕是连今晚都等不及,就会从江都飞奔到东华城来。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他都会想尽办法把南雪姐姐带走的。”
夏侯音冷哼一声:“你们这些男人啊,就知道着急。”她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你可别乱来。咱们好不容易才和魏家商量好的营救计划,若是你一冲动,前功尽弃怎么办?”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夏侯音瞪了他一眼,“我义妹是什么性子你还不清楚?她聪明着呢,不会让人占了便宜去。再说了……”她意味深长地看着萧云,“若真的出了什么事,你们家那位皇帝会抛弃她吗?若是因义妹失了贞洁,你皇叔就抛弃她的话,那这样的男人,也不值得托付终身。”
萧云语塞。是啊,以皇叔对南雪姐姐的情深,又怎会放弃她?可他还是忍不住替皇叔担心。
“行了,收起你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夏侯音拍了拍他的肩膀,“再说了,你觉得我义妹是那种会随便移情别恋的人吗?她有自己的主意,你就别瞎操心了。”
萧云望着暮色苍茫的天际,叹了口气。他知道夏侯音说得对,可这心里的担忧却怎么都放不下。毕竟,南雪姐姐可是皇叔最在乎的女子了。
“听说粥棚每日都开,咱们且耐心等着。”夏侯音收起逗他的神色,正色道,“义妹今日拿到了玉扳指,想必很快就会想办法再来。到时候,我们再从长计议。”
萧云点点头,却还是忍不住朝着马车远去的方向张望。夕阳西下,暮色渐深,他只希望南雪姐姐能早日脱离牢笼,回到皇叔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