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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老人家下达命令,燕乘春眉心一皱,为难道:“祖母,若孙儿把这通通吃完,铁定胖不了,只会再瘦上一圈。”
唐太夫人不解,“此话怎讲?”
燕乘春苦笑,比划着道:“孙儿的胃才这么大,哪儿装得下这整桌菜,吃完不得撑破了肚皮?到时只能找郎中又是扎针又是苦药,不瘦才怪呢,祖母您就饶了孙儿吧。”
唐太夫人见他啥都没吃净是胡扯,终于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快吃快吃,少给我贫嘴。”
老夫人发威,燕乘春乖乖闭嘴,笑着夹起了碗中鸡肉,咬下了今日的第一口菜。
咀嚼两下,他当即两眼一亮,朝元嬷嬷竖起个大拇指,连称好吃。
元嬷嬷自是开心极了,却也忙谦虚着谢过。
唐太夫人在一旁看着孙儿像个没事人一样吃喝玩笑,忽地就有些鼻头发酸,眼睛也渐渐涌上了一股潮意。
唉,这孩子总是这样,再累再辛苦也总会对着她笑,努力想办法逗她开心。
她心里一揪一揪地痛,面上却努力忍着泪意,又心疼地夹了块鸡肉放到了孙儿碗里。
小半个时辰后,祖孙俩终于用完了膳。
燕乘春扶着老人家重新回到堂屋中的罗汉床旁坐下,下人给两人端来了消食的茶饮,随后便照吩咐退了下去。
唐太夫人拉着孙儿的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让祖母再好好看看你。”
燕乘春从善如流在罗汉床上坐下,只是祖孙俩尚未来得及聊上两句,便听方才退下去的下人又折了回来,禀道:“老夫人,侯爷过来了,正候在外头。”
祖孙俩齐齐微怔了下。
下人口中的侯爷便是宣平侯,是唐太夫人的嫡出长子。
唐太夫人反应过来,忙道:“请侯爷进来。”
燕乘春十分自觉地从罗汉床上起身,随即不紧不慢往下首处的椅子走去。
才将将落座,门口便有一身穿绯色官服,身高腿长的中年男子昂首阔步跨过了屋门。
此男子便是宣平侯本人,今年四十有二。
只见他头束冠,蓄美髯,玉面俊朗,气质儒雅,然一双虎目却是炯炯有神不怒自威,还隐隐透出几分金戈之气。
此时他神采飞扬步入堂中,嘴角上翘,举手投足间喜色自现,一看就是有什么好事临到了头上,瞧着倒是让一脸的威严弱了几分。
待看见下首处的燕乘春懒洋洋坐着,他不禁脚步一顿,翘起的嘴角随之往下拉了拉。
他眸中划过一抹恨铁不成钢的痛心神色,随之收回目光,先照规矩朝上首处的唐太夫人行礼问安,之后便转过来重新朝下首处的燕乘春望去。
本想着开口教导一二,却见方才还软着身子坐着的侄儿,这会儿总算坐得端正了些,不免满意点了下头,温和笑道:“春哥儿也在啊。”
燕乘春乖乖站起身来,朝宣平侯行礼,“侄儿见过大伯。”
宣平侯慈爱又不失威严地笑着应下,随之走过去伸手扶着他重新站直身子,结果下一刻就看清了他脸上隐约可见的胡茬和眼底泛着的淡淡乌青,笑容不禁就是一僵。
“你怎地憔悴成这样?”
宣平侯浓眉一蹙,问道。
想到什么,他立马肃起脸来,痛心道:“你小子是又跑到哪里玩了一晚?是赌坊还是青楼?”
说着反应过来,忙又自行纠正:“不对,你整日叨叨青楼那些个脂粉香太重,想必是不会到青楼过夜的,那是又跑去哪处喝酒听戏了?还是又跟你那帮狐朋狗友去斗鸡斗蛐蛐了?”
他越说越气,说话间威严毕露,旁人都以为他下一刻就要扬声将家法请来。
此时此刻,若是换了府里的其他公子,怕是早就吓得腿脚发软噗通跪到地上去了。
然燕乘春却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不慌不忙地抬起胳膊来嗅了嗅,嗅完左边又嗅右边,随之一脸不解,“大伯,我这身上明明没有酒味啊,您怎地就会想到我是跟人喝酒去了?”
宣平侯一愣,被他说得凑上去闻了闻,发现的确没有酒味,自觉口快快失了言。
然他是何许人物?他可是这侯府的当家人!
秉着言可以失面子绝不能失的原则,宣平侯立即就把脸绷得更紧了些,冷哼道:“没酒味能说明什么?再说了,没喝酒就能说明你没有厮混了吗?你没喝酒就不会去斗鸡听戏了吗?那上回又是哪个滴酒未沾地跟人斗了一个晚上的蛐蛐儿?你这会儿还好意思问!”
看着风度翩翩的中年大伯强行怒斥问罪,燕乘春微一挑眉,乖巧笑道:“大伯说得是,其实说起那事,侄儿还真是后悔得紧呢。”
听他突然认错,态度又甚是端正,宣平侯的怒气不由就是一滞。
他还想要继续骂上一骂,却因这突然一滞,所有情绪都给搞不连贯了,肃着的脸也险些绷不住。
正想顺坡下驴说上几句勉励之言好把这一茬给接过去,结果就看见面前人忽地一脸懊恼,摊手说道:“我向来酒量好,喝了酒后精力更是会旺盛许多,那日我没喝酒都赢了沈七的十间铺子,若那日是喝了酒那不得赢他个一条街回来?唉,真真是亏惨了!我如今是想想都悔得肠子发青。”
宣平侯的情绪被再次打断,终于虎眼一瞪,火冒三丈道:“小兔崽子!真是许久不收拾你,你就皮痒了是吧!我让你不学好!”
说着就要抬脚踢将过去。
“好啦!都当我是死了不成?”
唐太夫人威严厉喝,宣平侯踢将出去的脚当即就刹在了半空。
只是他实在气不过,便把踢脚教训改为了抬手虚点,痛心道:“你就混吧你!这都二十好几的人了,你再这样混下去迟早得毁了!又如何能对得起你那早去的父亲?”
“没完了是吧?”
唐太夫人听他提起次子,想到孙儿会被这话刺得如何难受,她哪儿还能忍得住,直接就将凭几拍得震天响。
宣平侯的气焰瞬间就被这震天响拍得弱了下来,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吹胡子瞪眼,“母亲,小四可不小了,您看他一表人才的却净干些混账事!
他如今名声都臭到天边去了,早都到了说亲的年纪,却没一户像样的人家来找我打听这小子的亲事,再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唐太夫人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反驳道:“看你都瞎操些什么心?小四是我一手带大的,自有我这老婆子为他操这份心。再说了,你都知道他一表人才,光凭这咱春哥儿就不用愁。”
老人家一如既往地实力维护,宣平侯被憋得脸色胀红,意不平气不顺地继续垂死挣扎,“母亲,您这”
“好啦好啦,你一脸喜色地进来找我,就是为了说小四来了?还是赶紧说说你自己的正事吧。”
唐太夫人果断打断儿子继续叨叨,直接将话引入正题,随之又抬手示意自己的乖孙儿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