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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9点多,老头的二侄子赶来,在老头的坚持下,办了出院手续,找医生开了药,去给他老哥送行。
骨灰存放在屯门的清风寺,西北方向,隔着4公里的海面,就是宝安的蛇口。老头望着海面,涕泪长流。
下午回到住处,老头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翻了翻,看了看林天河写的东西,眉头皱了皱,没说什么给收了起来
两兄弟在老头的主持下,分割他哥的遗产。
老大已经结婚,这套刚子由他继承。老大补贴老二20万现金,一周内付清,老二提出拿出5万给老头治病。这时候港币的购买力还是很高的,5万是一笔不小的巨款,可见这个李胜德还是不负圣德之名的。
老大看老二做到这一步,便说道:“这房子叔你先住着,想住多久住多久。”
老头却坚持到:“老二,你拿出2万五千块钱,帮我租个房子,先交1年房租。剩下的交给我,去医院、看病吃药也差不多够了。”
老头看两兄弟没有表示反对,接着说道:“我身边有小林照顾就行了,不能耽误你们兄弟的工作。房子我先住几天,老二给我租了房子,我就搬出去住。”
两兄弟点头散去。
两兄弟走后,林天河扶着老头进了房间躺下。林天河正准备离开,老头却说道:“你搬个椅子坐下,我给你讲讲我的事情。”
“这事要从66年说起,我在上成大教物理。那个年代,你应该已经能记得事情了吧,我就不再说了!”
老头平复了情绪后,接着讲道:“后来,有一次我被打成重伤。文学院两个老师看不下去,把我抬回宿舍。然而等我醒过来,我发现一个令我震惊的事实,我的脑海里多了一个人的记忆!身体也神奇的恢复了,这次严重的事故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伤害!”
“在另一个人的记忆中,他是上微电光刻机研发团队的一员,为了实现设备国产化,打破国外的垄断,团队每个成员都废寝忘食的工作。”
“但是这是个赢家通吃的领域,前行者在每条岔路都树上专利墙,我们作为追随者,每前进一步都要经过了无数次的碰壁。其实光刻机的市场空间并不大,到2020年后每年的市场空间也不到三四百亿美元。”
“但是这又是个技术密集的行业,每种设备、零件、耗材,都是顶尖技术的产物。上微电技术落后人家两三代,又不能全世界采购零件,只能看着技术差距越拉越远。那个人在一次长时间的加班猝死了。”
老头说起那个人的猝死,语调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只是记忆,就像存储在磁盘中的影像资料。
“76年后,我因为肺结核这个病,算是解放回了老家。这两三年算是安生些,但是我必须时刻提防身边的每个人,常常做梦梦被噩梦惊醒”
“我回到老家,但是身体状况不太好了,常常没钱买药,导致我这个病越来越重。后来我收到哥哥的信,让我到这边来,但是我不敢呀!”
“我怕不小心被抓到了枪毙了,或者掉海里喂鱼了!在老家,我咳过几次血,医生说这个病是可以治好的,但是必须营养跟得上,药不能停。”
“我想,在老家粮食不够吃,药也没钱买,反正也是个死。既然如此,我就冒一次险,准备好一切,这才逃港,我居然活着到了港城!”
“我常常在想,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有另外一个人的记忆?仅仅是让我活下去,见证那个伟大的时代?还是说我有什么使命呢?那使命又是什么呢?”
老头盯着林天河,像是在问他。
林天河被老头盯得有些心里发毛,他的使命是什么呢?
老头的另一个灵魂,是个工程师,为了光刻机呕心沥血。如果他真的有使命的话,那应该是造光刻机?
如果说,这是上天的安排,还真有这种可能,这个年代制造光刻机的公司很多,但是大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了。
也就是说,这个年代,光刻机的技术门槛并不高。
如果从这个年代就开始研发,不停的更新迭代。再加上老头对光刻机的了解,到林天河穿越的年代,华夏的光刻机产业独占鳌头独占鳌头,并不是做不到的事情。
他忽然又想到,如果老头有使命,那自己的使命又是什么呢?
自己前世是炒股票的,难道让自己成为股票大亨?创造一个金融帝国?应该是不可能的,金融是一个国家的命脉,在你的资本实力很小的时候,各个国家对你是很开放的。
但是当你的实力足以影响一个国家的金融的时候,那就变成人人喊打的老鼠了。
老头忽然又问道:“小林,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老头表露了这么多事情,自己应不应该吐露实情呢?
不对,林天河忽然想起来了,刚到家的时候,老头看见自己的笔记本了!里面记录了很多还没有发生的大事,常人看着会觉得莫名其妙,或者异想天开,但是同为穿越者,老头肯定一看便知。
况且,老头在医院就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既然如此,林天河只能吐露实情了。
“我跟你一样,脑袋里也多了一个人的记忆。不过这个人活的比较失败,做了十来年销售工作,却基本是半死不活的状态。”
“2015年开始炒股,亏的差点跳楼自杀。后来慢慢摸索出一些经验,赚了一些小钱。一次登山中,失足跌落山崖。这就是他平淡而无趣的一生。唯二的心愿,就是买一套大房子,娶个漂亮的老婆!到死也没实现!”
宅男的人生理想,总是这么简单而统一!
林天河寥寥数语,就把前世的经历介绍完了,还真的是平淡无奇,十足十的小人物。
老头有些不敢置信,这也太平淡了吧,简直是平庸。
如果自己有使命,这家伙有什么使命?完成未了的心愿?老头这、这、这了十几次,还是颓然的停止了。
不过,他又有些羡慕那个灵魂,生活在和平年代,不曾经历过战争,失去过亲人,父母双全,不曾经历过他经历过的折磨。
也许,这才是正常的人生,却又是幸福的人生。
老头还是有些不死心,问道:“那他有什么长处?或者技能?有什么爱好?”
林天河道:“他挺喜欢读书的,经史子集无不涉猎,通其大略,不求甚解。政治、心理、社会、哲学、金融、科技、传记均有研究,总之是兴趣广泛,心得全无!”
林天河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这个穿越者,简直是穿越界的败类嘛!
不过老头听了,却眼前一亮!也不是全无用处嘛!至少炒股票大概有些方向吧!
要干什么事业,也算是有金手指,便于积累资本吧。
自己脑中的那个记忆,醉心于学术研究,很是专精, 正缺乏一个对大方向有了解的,也算瞌睡遇到枕头了吧!
老头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活不了几年了,但是脑海中那个记忆,让我感受到了他的不甘!不只是他,还有全公司的不甘,全行业的不甘,甚至是整个国家的不甘。我们国家制造了那么多产品,却都是勉力活着?”
老头有些愤慨,声音高亢的接着说道:“那些欧罗巴的人,天天晒晒太阳、喝喝咖啡、度度假就能衣食无忧?凭什么?既然我们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为什么不做一做呢?”
林天河的前世,就是个懒散的人。这一世虽然说肯定会有所成就,但是他还真没有这么大的抱负,人为什么要跟命运过不去呢?
开开心心过一辈子不好吗?林天河面露苦涩,老爷子,你这是赶驴子上磨呀!
老头看林天河的脸色,说道:“你放心,我们做的这一切,肯定会产生巨大的经济效益的。我走了之后,这些都是你的!”
感情老头是怕林天河觉得给自己打工,所以会不愿意。林天河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