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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我就被养在祖母那里。
可能是因为母亲为了生下我而没了性命,父亲虽然没有亏待我,但一直对我很冷淡。
不久后,他的妾室柳氏也为他生了一个儿子。母凭子贵,柳氏就成为了我的继母。过了两年。我又多了个妹妹。
继母是个南方的汉人女子,长得十分秀美,性格也很温和。是真正的贤妻良母,她对祖母恭敬又孝顺,待我也极好,准确的说,比对两个弟弟妹妹还要好。
如果不是后来祖母得了重病,我还会一直沉浸在这温柔乡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祖母在我六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请了很多医者都治不好。父亲甚至想了办法把宫里的太医都请过来了。
我还小,也不知道为祖母担心。还经常带着两个弟妹在祖母的院子里玩捉迷藏。
有一次正好轮到我来找他们。
突然,就看见父亲和继母还有几个叔伯姑母带着一个道士进了祖母的院子。
最近几天因为祖母病重,院子里经常有人过来探视。
只是道士倒是第一次见到。看到他不一样的装束,我十分好奇,就躲在一边偷看。
那道士在祖母的院子中央设置了一个香案,案台上乱七八糟的摆了一些香炉,烛台,纸钱,桃木剑,铃铛之类的玩意儿。
只见他点燃蜡烛,又点了三炷香在香炉里,口中念念有词,一会儿烧纸,一会儿摇铃的。
我越看越觉得有趣,不知不觉的就走到院子中央。两个弟妹见我许久不找他们,也不躲了。都跟我挤在一起看那道士装神弄鬼。
不一会,那道士居然一个翻跃,落到我跟前,用桃木剑指着我大声喝道:“妖孽,还不快快现形!”
我被吓着了,连退两步。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父亲继母都走了过来,继母护着我,满眼的怜惜。父亲的脸色很难看。看我的眼神十分的矛盾。
许久,他叹了口气,问道:“法师,可有什么法子化解?”
那道士满脸凝重的道:“大姑娘是邪祟附体。不除了她恐家宅不宁。”
姑母在一旁阴阳怪气的道:“我就说这孩子有古怪。哪有一生下来就会睁着眼睛看人的?分明就是邪祟,云哥儿就亲眼目睹她从大树上摔下来被一片黑云托住了,那么高摔下来居然毫发未损。不是邪祟是什么?”
云哥是姑母的长子,有一次带我去爬树,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去。我记得确实有一朵云一样的东西接住了我。但是那朵云五彩斑斓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黑云。
我还来不及反驳,姑母就把继母从我身边拉开,瞅着我道:“嫂子,别和她太亲近,说不定下一个倒霉的就是你。她一出生就克死了自己的亲娘。你看,母亲如珠似宝的把她带大,如今还不是差点被她克死?”
继母脸色一变,抱着我的手不自然的松开了。看着我的眼神又是伤心又是不舍。但更多的是怜悯。
接着,她含泪跪在父亲面前道:“老爷,还是想想别的法子吧!玛琭才六岁啊。”
玛琭是我还未出生时,母亲给我取的名字。
父亲看了继母一眼,又看向我。眼圈儿也红了。看得出来,父亲很纠结。
叔伯们见父亲犹豫不决便都过来劝说,都说我是灾星,要我父亲早下决断。
父亲仍然定定的看着我,终于一咬牙道:“那就这么决定了。”
继母一下子瘫倒在地。那眼泪噼里啪啦的就流下来了。
我不知道父亲做了什么决定,只是不想看到继母伤心。便取出怀里的手绢,去给继母擦眼泪。
“母亲,你别哭,是琭儿又闯祸了吗?琭儿以后会很乖的。母亲不哭。”
记忆中每次自己闯了祸,继母都会哭着帮我向父亲求情。
继母越发哭得厉害,泪眼婆娑的乞求着看向父亲。
叔伯们唾弃的看着继母骂道:“妇人之仁!”
父亲心一横,走过来拉起我就走,我猝不及防,手帕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父亲看了手帕一眼,瞬间像被雷击一样,傻傻的呆立当场。
我有些好奇,顺着父亲的眼光看去,那手帕静静的躺在地上,边角绣着一枝红色的玫瑰。
我记得我之前的手帕不是这块。我很好奇,难道是继母放到我怀里的?
她狐疑的看向继母。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我竟然看到一向温良淑德的继母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的光芒。那光芒一闪而逝。我想定然是我看错了。
父亲弯腰拾起手帕,珍而重之的放入了怀里。
突然他转过身问那道士道:“法师,可还有其他的法子?”
那道士叹了口气道:“大人若是实在舍不得,就把她送到偏远的地方去吧!不过老夫人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贫道就不能保证了。贫道尽力而为吧!”
不管叔伯如何劝说,父亲还是执意把我送到了偏远的老家,盛京去了。
祖母最后终于活了下来。听说是那道士做了三天三夜的法事才保住了祖母的性命。
而我当天就被送走了,走得时候,继母哭得肝肠寸断。左叮嘱右叮嘱的。父亲还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情绪。
我以为只是出去游玩,过几天就回了,虽然舍不得继母,舍不得祖母,甚至也舍不得那两个弟妹,但我还是很开心的走了。
到了盛京我才知道原来我是被他们抛弃了。我的身边只有我母亲的贴身嬷嬷秀禾。
秀禾姑姑是主动提出要跟着照顾我的。
盛京的冬天很冷。老家的房子许多年没有修整,到处都是破洞,风钻进来的时候冷得刺骨。
我整个冬天都窝在炕上。看秀禾姑姑绣花。
秀禾姑姑原是苏州的绣娘。远嫁到了京城,不曾想丈夫是个赌鬼,有一次赌输了,欠了很多赌债,把秀禾姑姑卖到窑子里。正好被路过的母亲看到,为她赎了身。
从那天起她就跟着母亲。母亲死后,她又一直照顾我,把我当亲生女儿对待。
她说看到我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我问她,她女儿在哪里。她却只是哭。于是,我再也不问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的女儿也被她的男人卖了,不知道卖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