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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梁怒斥后看向程方，满脸不屑道：
“您还真是教子、教女有方。上次程桂英来时就这么没大没小的冲我媳妇后。如今程卫宏也这样，果然好家风。如果我没记错，她现在是我媳妇。按过去老祖宗冠夫姓的叫法，她应该是李门程氏。
我自己的媳妇，我都舍不得凶一句、骂一嘴，大过年的你们在我家教训我的人，好意思吗？家里就三间房，老大在部队还剩六口人，没你们住的地方、安排去招待所，哪里不对？至于这么摆架子、拿腔调？”
程方被说的老脸通红，程卫宏更是心惊胆战。至于一向常有理的程老太太，此刻也不敢吱声了。
她可以骂程桂兰、可以打程桂兰，因为那是她生、她养的娃。但李梁不是，而且人家是女婿，她不能胡搅蛮缠。更何况人家也没说错，这房子就算住下也得打地铺，不如不住。
想到这儿，老太太收敛锋芒，换个态度道：
“孩子，你是个讲理儿的，妈跟你说。桂兰和你一样，都是家中老大。但你对你的弟弟、妹妹，和她对她的弟弟、妹妹，完全就是两股劲儿。俗话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程’，同父同母的亲姊妹咋就不能帮一把。”
李梁“呵呵……”气笑了。
“程桂英贩卖走私衣服，那是犯法的勾当。您跟我说说，想让我媳妇咋帮？”
“这……这这……”
老太太眼神乱飘，不停地冲丈夫使眼色，奈何程方就跟看不见一般，扭头看向别处。
“您‘这’了半天说不出来没关系，我帮您说。您觉得她是老大，要为弟弟、妹妹、为程家付出，这想法在你们老程家没问题，但在我老李家不好使！
我的孩子，有一个算一个，我必须一碗水端平。我要引以为戒，否则我的孩子就会像你家这些个孩子似的，明明是一母所生，但感情上却犹如仇人。
‘一笔写不出两个程’这话不假，但还有句话叫‘吃一百个豆知道腥’。既然弟弟、妹妹不值得她付出，娘家不值得她留恋，她为啥还要热脸去贴冷屁股？就因为那句可笑的‘一笔写不出两个程’？
程桂英卖走私衣服被抓，是她自己咎由自取。我们能做的就是积极配合调查，别给自己惹麻烦。至于你们分家，跟她一个出门子多年的闺女更说不着。就是说了也没用，难道你们准备让我养老？”
最后这句话彻底把程方惹火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怒不可遏的看着程瑶，道：
“你就眼睁睁看着他这么挤兑我和你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
程瑶平静的对视他的怒目，淡淡道：
“李梁那句话说错了？咋挤兑你们了？至于天打雷劈……呵呵，我该给的给了，该做的也做了，老天爷就算打雷劈人也劈不到我身上。我每年可是给十块钱呢！”
有李梁做嘴替，她今天是真的轻松。
那些话如果是她来讲，分分钟就得被程家二老扣上“丧良心”、“没人味儿”等帽子。可李梁说就不一样了，他们不仅不能还口，还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终于，外面传来开门声，让屋内的程家三口人得以舒缓。
李旺男拉门进屋，边走边说：
“爸，国营招待所那边我订了个三人间。还在楼下的面馆付了三顿饭钱，今天两顿，明天早上一顿，这是票据。”
所谓票据，就是个体户老板自己手写的东西。上面清楚写了时间、地点、吃几顿，还有伙食标准。四菜一汤，三荤两素，李梁还从兜里掏出五块钱放在炕上。
“不留你们了，去那边吃完饭抓紧休息。总不好让你们白跑一趟，这五块钱拿着，不算养钱里。”
“你这话是啥意思？我来你这是要钱的不成？”
“那不然呢？”李梁反问，满脸戏谑的看着程方，一副“你能不能别装”的表情。
程卫宏见能得五块钱，二话不说就拿起、揣兜。
李梁也不拦阻，只是满脸戏谑的看着程方。
这老头还真是奇葩，既想要钱，又想要面子，还都是他家的了！
有必要吗？
程方被看的无地自容，愤恨的抬手就给老儿子一记锅贴，咬牙切齿说：
“那么没出息呢，你有手有脚要人家的钱干啥？还回去。”
“爸，这是……”程卫宏还想坚持，可看到老父亲瞪眼的怒容，赶紧把钱掏出来放在炕上，“真要是有骨气，把人家定的招待所、饭钱也给了啊。”
要不咋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程卫宏不嘟囔这句话，程方可以理直气壮的起身就走。可如今大家都听到了，他就算想装糊涂也装不了了。
老爷子恨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只能冲老伴儿要求：
“赶紧，给他们十块钱。”
“啥？”
“啥个屁啥，人家给你定房间、付饭费，不得把钱还给人家？”
“给啥啊，咱来闺女家……”
“闭嘴！再多说一个字你就不用回家了。”老爷子满脸通红的怒吼，浑身散发着“别惹我”的气焰。
程老太太见状也不敢多言，只能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炕上。
他们这代人都秉承着“穷家富路”的想法，所以出门最起码要揣几十块钱，以备不时之需。突然损失十块钱，说不心疼那是骗人的。老太太狠狠瞪了一眼程瑶，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程方也跟着出去，程卫宏不舍的看眼十块纸币，李梁见状赶紧拿起炕上的两张递过去。程卫宏是真想拿，可一想到老父亲的怒火，扔下一句“你们好样儿的”，便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如此局面，李梁和程瑶谁也没去送，只有李旺男跟着出去，领他们上招待所。
路上四个人谁也没说话，等把人送到招待所后，李旺男连房间都没进，转身就走，全程也没有唤过“姥姥、姥爷、舅舅”。
不是没礼貌，实在是长这么大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连熟人都称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