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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敲鼓齐响,花车载着花魁朝着东街去,要离开西街了。
闻到血腥味的林听心思被转移,没看下去,她嗅觉灵敏,很快就找出了血腥味的源头。
是段翎的手腕。
“你受伤了?什么时候?”她低下头,能看见他护腕的颜色变深了,被血浸湿的可能极大。
段翎当然不会告诉她,是他自己割的手腕伤口裂开了。
他没回她,腰间的绣春刀却锵然出鞘,一声清脆回荡后,眨眼间便越过人群,带着危险杀意插进花魁身后的那个花球。
这突如其来一刀惹得在场众人惊呼,纷纷地后退几步。林听也不明就里,看向插着绣春刀的花球,有血顺着刀锋滴落到花车上。
有百姓震惊道:“血!花球里莫不是藏人了?”
他们又恐惧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迟迟没找地方躲起来,不远不近地看着花车。
花球缓慢盛开,仿佛真正的花,可里面不是花蕊,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花魁和男子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只是二人的面色难看。
林听此刻和大多数人相同,出于好奇注视着花球里面的人。
他是个男子,脸颊消瘦,眼窝微微往里凹陷,泛白唇瓣缺水干裂,即使如此狼狈落魄,也无法掩盖容貌出色,气质出众。
男子一身衣衫染满脏污血渍,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双手看起来被人上过刑,骨节错位,指甲全没了,鲜血淋漓,皮肉外翻。
不过这些伤对他来说算轻伤了,最重的一道伤在腰腹。
他腰腹上有一截不知何时中的短箭,尚未取出来,应该是急着离城,没条件止血,怕失血过多,箭拔人亡,所以先留在身体里。
不久前,段翎又给男子添了一道新伤,他插进花球的绣春刀恰恰刺中了男子肩头,顺着刀锋流出来的血也是出自这个伤口。
林听不忍直视,单是想想这些伤出现在自己身上都疼得慌。
这个人是谁?
段翎会对花球动刀,想必是通过一些蛛丝马迹,猜到里面装着一个人,还是个戴罪之人,不然也不会当街拔刀相向,伤了对方。
林听脑海里浮现今早缇骑和段翎的对话:谢家活口,人是在长兴巷逃走的,又受了重伤。
此人莫非与谢家有关?
她虽有这个想法,却没法确定,因为没见过谢家人。
百姓们在看清男子的脸后更是诧异,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道:“那不是谢家的五公子?他不是死了?怎会出现在西街?”
“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他在行刑前逃了,也是个有能耐的,官府正通缉他呢,没看到这两天全城戒严,出入都要经过搜查?”
围观妇人问:“他想藏在花球里躲避官兵的搜查,出城?”
“一看就是。”
挑着扁担卖烧饼的麻子脸插一句:“花魁好像是知情的,他们竟然敢助他,真是胆大包天,换作我,肯定上报朝廷领赏。”
“谢家真的有罪?会不会被人冤枉了,以前谢家还开仓赈灾,给难民提供地方住,还给他们请大夫治病,救了不少人的命呢!”
“做作样子而已,谁不会?看看就得了,别被骗了。”
“我想起来了!”
有人嚷嚷道:“我想起来了。这个花魁是谢家五公子的红颜知己,他们以前经常吟诗作对,切磋棋艺,曾是京城一段佳话呢。”
“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一个贵公子经常去找个貌美的花魁,不为寻欢作乐,一言一行无关情爱,也无关肉体之欲,叫人闻所未闻,印象深刻。
“谢家五公子真是好福气,能得佳人为他如此冒险行事。”
花魁没理会他们的指指点点,挺身护在谢家五公子前面:“五公子,您先走,我们断后。”
她身旁的男子敛起先前咬花的浮浪神色,捡起随着花球绽放而掉到的绣春刀当武器:“对。五公子,您先走,我们断后。”
谢五面容憔悴,单手捂住腰腹箭伤,看着段翎,抿唇不语。
段翎却没看他,不疾不徐取出一支竹筒,拧开后有东西朝上空发射,“咻”一声,红光掠过晴空万里的天际,像烟花盛开。
这显然是通知锦衣卫的信号,不出一刻,锦衣卫必到。
百姓这时才发现有锦衣卫,忙不迭散了,怕被扣个干扰锦衣卫办差的名头。刚刚街上还万人空巷,现在只剩下几人。
花魁忙护着谢五往后退。
谢五不会武,是个文人,又被用过酷刑,身体伤痕累累,没旁人相助,被抓后难逃一死。
他曾救过她,花魁没忘,即使今天身死也要送他安全离开。
眼看着场面即将不可控,林听却仍然没离开段翎的身边,商人就该抓住每一个能成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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