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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狄公听了阎立本那一番话,心里那叫一个气啊,就像烧开的水壶——怒气腾腾。当天晚上就在巡抚衙门住下了,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那关系自然是亲近了不少。
第二天一大早,狄公就辞别阎公,只带了马荣和几个贴身小跟班,在长亭作了个揖,就直接上路了。渡过黄河,就到了河南境内。要知道,唐朝承接着晋隋,都城在汴梁,河南可是畿辅要地。武后虽说荒淫无道,但也知道都城周边得有个厉害人物坐镇,所以就任命狄公仁杰为河南巡抚。
这一天,狄公带着车马行李到了河南,却没声张。为啥呢?他就怕沿路的官员又是郊劳又是迎送的,那不仅耗费钱财,而且各地一知道新巡抚来了,那些奸邪的流氓、土豪恶棍,还有贪官污吏,全都像老鼠见了猫——躲得无影无踪,那他还怎么访查实情呢?于是,他只带了几个仆人,在客店里住下。
第二天,狄公让众人在寓所等着,自己只带了马荣出门,沿着各个乡镇开始私访。这一天,他们来到了清河县。这清河县以前在汉朝叫孟津县,晋朝改成了当平县,到唐朝就叫清河县了。这地界和洛阳、偃师两县挨着,都归河南府管。
当时清河县令叫周卜成,这家伙原来是张昌宗家的家奴。平日里作奸犯科,就知道迎合主人的意思,居然谋到了县令这个实缺。上任之后,那更是无恶不作,和地方上的劣绅、刁监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老百姓被他欺负得那叫一个惨,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扒了他的皮,吃了他的肉。就算联名到上宪衙门去控告,可人家上面有人啊,不但没人敢管,反而还被狠狠批驳,根本不准。
狄公在境内正察访着呢,忽然来到一个乡村,只见一群人围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在那儿七嘴八舌地说着。狄公和马荣走过去,只听见众人说:“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前个月王小三子因为老婆的事儿,被他家的人打得半死,最后还不是没办法,只能回来。胡大经的女儿也被他抢走了,想寻死都没机会。你媳妇被他抢走了,你能有多大能耐,还想告倒这个瘟官?这不是拿鸡蛋碰石头——不自量力嘛!我们劝你省点力气,就当没这个媳妇了。反正你儿子也没了,小儿子还小,就算你不顾这条老命,又有谁会在乎呢?”
狄公听了这话,心里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走上前问道:“你这老头儿姓啥叫啥啊,为啥这么想不开,哭得这么伤心呢?”旁边有个人说:“听你这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是过路的客人,跟你说说也无妨。这县里有个富户,叫曾有才,虽说出身低贱,但是门路可不少……”这人压低声音接着说:“你们知道吧,现在武后荒淫得很,把张昌宗封为散骑常侍,张易之封为司卫少卿。这俩小子年轻帅气,是太平公主推荐进宫的,武后喜欢得不得了,每天让他们更衣擦粉,还封作东宫。武承嗣、武三思这些人都得听他们指挥,像跟班一样伺候着。现在大家都叫张易之张五郎,张昌宗张六郎,都是顺着武后的意思。所以文武大臣都把他们当王子王孙一样恭维,比真的还厉害呢。这个姓曾的是张家三等丫头的儿子,也不知道怎么就弄了好多钱,跑到这地方住下。再加上这县官周卜成也是张家出身,两人一唱一和,狼狈为奸。所以这曾有才根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平日里霸占田产、抢夺妇女,干的坏事数都数不清。这位老人家姓郝叫干庭,是本地的老实人,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有霖,小儿子叫有霁。去年七月,大儿子有霖病故,留下个媳妇,是吴明川的女儿。这郝吴氏虽是乡下人家,但是深明大义,立志在家伺候公婆,清贫守节。没想到曾有才前几天到东庄收租,路过这儿,看见她有点姿色,就喝令佃户把她抢走了,到现在已经两天了。郝老头到县里去喊冤,反被说是无理诬陷,乱编罪名控诉。他还以为这县官和其他人不一样,还想去府里告状呢。要是别人干了这种坏事,就算他老人家年纪大没本事,我们这些邻居也会帮他联名申冤。可现在世道变了,朝纲混乱,就算到府里告状,又花钱又吃苦,最后还是不准。就算告到京城,有张昌宗在武后面前一句话,不管你有多大的冤仇,都没用。现在中宗太子都无缘无故被贬谪了,何况我们这些老百姓,只能受这班狐群狗党的欺负。你虽是外路人,现在的时事,总该明白吧。我们没办法帮他报仇,只能劝他息事宁人,过几天安静日子,安度晚年,别再自讨苦吃了。所以我们全村人都在这儿劝他。”
狄公听了这些话,气得肺都要炸了,心里想:“这国家都乱成啥样了,老百姓简直没法活了。小人在朝堂上作威作福,君子却没了立足之地。听这些人的话,虽然都是老百姓朴实的口吻,但心里的恨都快溢出来了。我狄某要是不知道这事儿也就罢了,既然亲眼看见了,亲耳听到了,哪能不管呢?”于是他对那老人说:“你受了这么大的冤枉,地方官又这么坏,互相勾结。我给你指条明路,你先忍几天。你知道本省的巡抚现在是狄大人吧?这人的脾气,就爱跟这班奸臣对着干,专门帮老百姓伸冤,为国家除害。现在他已经从昌平到了山东,过了黄河就要进京了,不出半个月就能到任。到时候你去他衙门告状,保证能告准,绝对没问题。刚才听你们说,还有两家人也受了他的害,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被抢走了,你最好约上他们一起去,肯定有用。我就是个过路的,看你们这么苦恼,就告诉你们这些。”
众人连忙问:“这个狄大人是不是叫狄仁杰啊?听说他是先皇帝的老臣,在昌平任上破了不少疑难案件。要是真的是他来,那可真是地方上的福气啊!”
狄公又叮嘱了一番,这才和马荣离开。一路上又访查到了好多类似的案情,都是张昌宗那伙人干的坏事。狄公把这些都一一记在心里,然后回到客寓,歇了一天,这才进京。
黄门索赃银,狄公怒怼
狄公先到黄门官那儿去挂号,准备进宫请安,听候武后召见。要说这武后坐朝以来,官员们没几个不贪淫违法的。这个黄门官是武三思的妻舅,叫朱利人,是武三思在武后面前使劲儿保奏的。武则天看在是娘家亲戚的份上,就让他做了这个差使。一方面顺了武三思的心意,另一方面张昌宗这伙人进出也方便。
这朱利人上任之后,不管是京官还是外官,大小官员要是想启奏朝廷,进宫面见武后,都得给他送例银。从巡抚、节度使,到道府州县的官员,他都定了一套收例银的规矩。
这不,他见狄公来上号,知道是新上任的巡抚,就琢磨着狄公应该也知道这规矩,会送些钱财来。于是,他让门公去请狄公进来。狄公虽然觉得这黄门官品级不高,但毕竟是朝廷官员,按照规矩,还是进去见了他。
两人见礼后坐下,朱利人开口就说:“日前武后传旨,任命大人为河南巡抚,这可是破格提拔,特别的恩典啊。莫非大人是托了我家亲戚帮忙保奏的?”狄公一听,心里就不痛快了,明知他是武三思的妻舅,故意问道:“您说的令亲是谁啊,下官还不太清楚。”朱利人笑着说:“看来大人刚到京城任职,还不知道这些。本官虽说只是个黄门差使,但也算是皇亲国戚了。武三思是我姐夫,在京的大员,没人不知道,这不算皇亲国戚吗?大人是啥时候写信到京城,请他帮忙的呀?”狄公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说道:“下官是先皇的旧臣,通过举明经做了昌平知县。虽然官职小,但我只知道尽忠报国,一心为民,绝不能和这班误国的奸臣、欺君的贼子同流合污。别说书信贿赂,这事儿我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就算见了这班奸徒,我都恨不得吃他们的肉,扒他们的皮,用国法好好惩治他们,好报答先皇的恩情。至于我升任巡抚,那是圣上的恩典,哪是你们这班小人能懂的!”
朱利人见狄公这么义正言辞,知道这是个软硬不吃的主儿,心里想:“你也不打听打听,现在是谁当家,说这种狠话,分明是故意骂我嘛!就算你再公正,我这规矩可不能破。”于是他冷笑一声说:“大人原来是圣上亲自提拔的,怪不得这么清高。我这差使也是朝廷任命的,虽说有俸禄,但收入太少,只能从清官身上捞点油水。大人在外任多年,如今刚担此重任,不知道有没有准备好本官的例银啊?”狄公听了这话,忍不住大声喝道:“你这该死的家伙,平日里贪赃枉法,坏事做尽。我刚到京城,不想马上参奏你。你以为我和你们是一路货色吗?要知道,吃着国家的俸禄,就得报答国君的恩情。我狄某是清廉忠正的大臣,哪有银子给你这种人!你要是识趣,就赶紧改过自新,一心为国,我或许还能既往不咎。要是你还拿武三思当靠山,我可只认唐朝的国法,不管是谁,只要误国,我都要依法惩治,更何况你们这班狗党!”
朱利人被狄公这么一顿大骂,顿时觉得脸上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说:“我还以为你是个巡抚,掌管天下大事,才好好跟你见面,没想到你竟敢不把皇亲国戚放在眼里,信口开河。这黄门官可不是为你一个人设的,也不是听你指挥的!你就算是个清正的大员,也别想绕过我这关。有本事你自己去见太后!”说完,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转身就往后堂走去。
狄公哪能受得了这个气,大声骂道:“我来这儿是因为这是皇家的规矩,难道有你在这儿挡着,我就不能面见太后了?明天我在金殿上,定要和你这狗东西辩个是非黑白!”说罢,也是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大踏步出门去了,准备第二天五更上朝面见武后。
这后面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