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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五年正月二十, 郑军派来的医者果然拿出了行之有效的药方,城中形势转好,黎岸心中的阴霾也散了许多, 正想静心理清心中疑惑, 突然听见有士兵来报:
“元帅, 我军昨夜抓获了一名企图偷入城外军营的敌人,可那人什么也不肯说, 只说要面见您。”
黎岸听来疑惑,问道:“他有说名号么?”
“裴绍。”
“裴绍?”黎岸心中更是奇怪, 那日城前裴绍报上姓名时她就知道这人是公孙贤的属下,此次他前来见自己,莫非也是受了公孙贤的命令?可是公孙贤此时还有什么事要冒着风险来找自己的?
“带他来见本帅。”
黎岸想过很多裴绍可能会跟自己说的事情, 可能是关于战事, 也可能是关于粮食,可不曾想裴绍见到她的第一句却如同当头一棒,精准敲打在了在她心中禁地的柔软上。
“小姐被玄衣府的人抓走了, 打的是药堂的旗号。”
“你说什么, 药堂抓了末儿?夜曦和?”黎岸只觉得脑中一阵嗡鸣,有什么东西一下崩裂, 四肢百骸一片麻木, 她死死咬着牙,极力想从心底的绝望中再汲取出一点希望,“你确定?”
“夜曦和之前约我家小姐在关北断肠崖相见,小姐赴约回来之后一直闷闷不乐, 半月前又有书信来约,小姐思量之后决定赴约,不想这一去已是十余日没有音信, 王爷此前操劳军务,如今形势安定才着令属下前去打探,可不想往夜曦和信中约定地方不远处就迎面遇到了夜鸿飞,那厮扔给我一个玉簪,这的的确确是小姐之物啊!”裴绍说着递过来一个玉簪,黎岸只看了一眼就觉急怒攻心,此物正是当年公孙芷末及笈之时自己送给她的,公孙芷末一直贴身佩戴,是万万错不了的。
“夜曦和……夜曦和……你为何要动末儿!”黎岸额角爆出青筋,在心底无声却悲怆地质问着。她知道夜曦和对自己的了解非同常人,可为何明知公孙芷末对她的重要却还要动她,这般行为是要置自己于何地?这个疑问起的急但去的也快,黎岸此时已经无法冷静下来去仔细琢磨夜曦和的用意,她只要一想起简容熙和黎岿,再一想到公孙芷末便已是方寸大乱,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再让公孙芷末出事!无论是为了抱憾而逝的母亲还是为了自己屡屡失信的那个“护之周全”的承诺,她都决不允许公孙芷末被伤害分毫,哪怕,那人是夜曦和!
黎岸此时满心都扑在公孙芷末的安危身上,哪里还顾得旁事,此事既非家国恩怨,她也不想用兵力来插手,当下与杜衡交代了军中事务,便半刻没有耽搁,点了窦诚等十个身手不俗的人跟着,轻装简行乘马出城,一路跟着裴绍往夜曦和约见公孙芷末的断肠崖而行。
一路上黎岸脸色都十分凝重,没有心思交代旁人什么,只一心急着赶路。裴绍其间简短和她说了一些公孙芷末第一次赴约回来的情景,可公孙芷末未提会面之事,他也就不知道夜曦和找公孙芷末的目的为何,但是毕竟是夜曦和掺和其中,这件事他也只想得到找黎岸解决,再者此前嘉泽关前黎岸的言辞也的确打动了他,他也不似其他公孙祖人那般对她抱有敌意,此时见她如此紧张公孙芷末的安危也是更觉动容。
黎岸近来对公孙芷末和夜曦和的事都几乎是一无所知,对这两人可能产生的交集也实在没有头绪,她此刻只想确认公孙芷末的安好,她不愿也不敢哪怕只是想一下那不堪的可能。
断肠崖与嘉泽关不远,与莫回谷处于同一山脉,都位于两国边境线上。此处山势险峻,得名于当地人,但是来由也不知道了,夜曦和此次西行选在此处安身也是因为这里藏着玄衣府的暗桩。
黎岸一行人只用了半日就到了断肠崖所在山峰的山脚,本以为要费些功夫寻夜曦和,不想如同请君入瓮一般,隔着很久就看到几个黑衣人抱剑坐在路边搭的简单草棚前,看到黎岸等人也不惊讶,站起身默默等着他们过来。
“来人可是黎王爷?”为首一个黑衣人问道。
“你是何人?”黎岸注意到这些黑衣人衣服上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她此前也见过夜曦和手下药堂装扮,与这些人似有不同。
“我等是玄衣府中人,奉夜舵主之命在此等候。”
“她怎知我会来?”
“夜舵主说,王爷一定会来。”那人似笑非笑地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舵主恭候多时了。”
黎岸冷笑一声,正要扬鞭,那人突然又开口道:“王爷难道觉得舵主还会对您不利么,王爷可想清楚了,带这么多随从,若是有些不该旁人知道的事传扬出去,可就不好了。”
“元帅!”窦诚有些焦急地喊了一声,黎岸则犹豫了一下,略微思索了一下回头道:“裴绍,你与子毅随我来,其余人在此等候。”
“元帅您万金之躯,还是小心为好!”窦诚还是不放心。
“无碍,她若真的想如何,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又有何区别。”黎岸不欲多说,只恨不得立刻当面向夜曦和问个清楚。
众人上山时已是日暮,待看到玄衣府所建的院落时早就入了夜。黎岸心里焦急,不待引路的几个人动作,自己下了马大步走到门前扣门。不多时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到门前,随后有人拿下门闩拉开了门。借着昏黄的灯火,黎岸认清了眼前人,正是夜曦和的弟弟夜鸿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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