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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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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的是纪罗绮。

宾客的交谈声停下来,齐齐的向着门口望去。来人穿着一件不同于周玉仪身上的旗袍的洋装,外头又套了一件长度直到肋骨白色镶嵌珍珠银线的外套。头发烫成了卷,在脑袋后面盘起来。头上还戴着一个白色的礼帽,上头插着一只羽毛,大约是从家养的鸟兽中拽的,这位小姐总是喜欢这样子的。脖子上挂着一串珍珠项链,耳朵上戴了一副前些日子才刚从拍卖会上拍下来的耳环,手上的是一个珊瑚碧玺手串,腰上还挂着一条东珠腰带。

裙子只到膝盖,露出底下白皙漂亮的小腿。脚上穿着一双长度到小腿一半的袜子,底下还踩着一双白色的高跟皮鞋,似乎是某个法国品牌。

她是纪家的四小姐,纪和惇与周玉仪的小女儿。在她上头,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叫纪柏珣的,是他们这一辈的长子。早在五年前,哥哥已经成婚,生下了下一辈的第一个儿子,叫纪悟筠。而在她上面的二姐,则是二姑纪安沁的女儿,叫纪罗絪的,五年前成婚,在四年前生下了下一辈的第一个女儿也就是第二个孩子纪幼蓁。说起来,二姑与自己的父亲是一母同胞,都是大夫人所生的孩子。

至于三哥,三哥也是二姑的孩子,叫纪柏珩的,去年取了四姑的养女。

她则是家中正经的第四个小姐。

纪罗绮伸手拎了一下自己的裙摆,一双眼睛一转,随便跟周围的人问了个好,直直的朝着周玉仪跑过去,身边跟着自己的两个贴身侍女。

周玉仪没想到人今天会过来,但也是笑脸相迎。母亲对于女儿,总也是有些包容的。纪罗绮走过去,周玉仪让人帮忙搬了一把椅子,纪罗绮就在身边坐下了。“母亲,听说今日是父亲娶姨太太,如今,姨太太人呢?”

周玉仪拍了拍自家女儿的手,随便看了看那手上戴着的一只戒指,好像是什么海蓝之心,自己是不大关注这些的,他们小姐家倒是常喜欢这些亮晶晶的东西。若是要自己说,这些个钻,哪有那些个玉有意思的多呢?

周玉仪笑了一下,声音小了一些,与自己的女儿说话。“姨太太已经被玳瑁和珍珠扶下去了,你若是想看,倒是应该去母亲那看,怎么来这儿了?这里人多,你不是素来不喜欢的吗?”

纪罗绮闻言,便要站起来,朝着后头望一眼,人早走了周玉仪自然没让人站,来都来了,哪有立刻就走的道理呢?况且这个时候已经有人举着酒杯走过来,看样子是要敬酒的意思。纪罗绮转过头,脑子里想着这是哪个人,想了半天,却想不到。

人已经端着酒杯过来,虽说想不起来是谁,这也不好抚了人家的面子,赶紧让南乔接了杯酒过来,笑着跟人家碰了一下杯。

那人看着纪罗绮喝了,便也开始说话,左右不过是些恭维的话。“绮四小姐如今是出落的越发漂亮了,今日是小姐的父亲娶姨太太的日子,姨太太这种玩意儿,我们今日聚在一起,也不是为了庆祝什么姨太太,不过是借着那个由头聚一聚罢了,没想到小姐还亲自来看看。”

纪罗绮听着这话,面上仍然挂着笑,不反对也不支持,笑着说道:“叔叔,这话说的,倒像是我家多不近人情似的。若是诸位想要聚一聚,哪日是不可以的呢?家中那空闲的地方多了去,哪里不能摆几张桌子,让诸位聚一聚呢?偏偏要挑在这个时候,这话说的,可是让我家好生委屈呢。”

那人听了这话,听人完全没说姨太太的事儿,便也知道自己或许是说错了话,只好顺着人的话往下说。“小姐说的是,不过小姐家高门大户,平日里无事,我们怎敢叨扰呢?这还是借着这喜事的由头特意上门来的呢。”

周玉仪听了这话,扇了扇手里的扇子,也跟着往下说:“这是什么话呢?我们向来是好客的。若是想来,跟前头守门的人吱会一声,让外头通报了,直接来便是,哪里用得着费这么大的劲呢?娶姨太太,这算得了什么大事呢?到时劳烦您亲自跑一趟,还给贺个喜。”

与宴会厅的情况不同,姜阮涟虽说听到纪罗绮来了,但也并没回头看,两个丫头已经扶着她往外走。从后门出去,有轿子已经在那里等着,坐上轿子,由人抬着往前走。

并未走多少,与自己进来时的路差了许多,便觉得在一扇门前停下了,有一位丫头扣了扣门,门被打开,便有人迎了出来。

其中一个丫头敲了敲自己轿子外头,说到:“姜姨太,我们便送您到这,大夫人那儿还需要我们伺候着,现在自有人引您去房间。”

姜阮涟不知道说什么,索性不说,好在两个丫头也并不等着说,转身便走。

轿子换了一批人抬,好像自从出了那大门,便又听到了声音,外头的人说了一声,他们如今是从南门的大门出去了。自大门出去,走了一段,又敲响了角门,角门被打开,自角门入。然后便像进来的时候一样,又是穿过熟悉的布局,便停在了一个门前。有人敲了敲门,里头便传来一个小丫头的声音,门被从里头打开,轿子终于落下来。

“我还正盼着呢,说姨太太什么时候来?没想着,可就来了呢。”小丫头的声音轻快的很,约莫着年岁也小,可能比自己还要小个一两岁。自己正想着,听见人已经走过来,伸手掀开了轿帘子,对着自己伸出手,“姨太太,请下轿。”

姜阮涟知道,或许是到了自己的住所,伸出手握住那丫头的手,跟着下了轿子。而后听到了脚步声,送自己来的人已经又离开,那个小丫头领着自己往里走。

小丫头是个闲不住的,一边走一边还一边跟自己说话。“姨太太,奴婢叫含巧,大夫人只派来伺候您的,往后您的衣食起居就是奴婢负责。咱们这个院子里呢,还有别的人,也是伺候您的,到时候您也可以随便使唤他们,他们是没有意见的。”

说话间,似乎是走到了一桩门前,小丫头上前几步,将门从外头推开,扶着姜阮涟往里走。“这间是您的房间,前些日子,大太太知道您要来,特意收拾出来的。说起咱们大太太,咱大太太可是个好人,对着家中的人都是极好的,最是慈悲心肠的人呢,您在大太太手底下过活,可算是有福气。”

她边说边扶着人往里走,绕过前厅,走到内卧房去。姜阮涟被人扶着在床上坐下,小丫头看着那红盖头,有些为难的样子。

“按照道理,这红盖头得是大老爷接,可是大老爷这一时半会儿的也回不来,奴婢也不能帮您,您自己自然是也不能,这可是难了。就得委屈一下您了,先穿着这身行头,约莫着一会儿,大夫人便会解决这个事情的。”

姜阮涟点了点头,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如今坐在这里,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感。一个人在这房里坐着,未免无聊,想到房中还有另一个人,便开始与含巧说话。

“我听你的声音小,你今年多大了?”

“姨太太问我吗?奴婢今年十五岁,是小时候过来的。当时家中实在是穷,奴婢上头还有一个哥哥,下头还有一个妹妹,卖哥哥是卖不得的,妹妹也还年纪小,只有奴婢,当时七岁,便被妈妈卖给了这纪公馆做活。”

“这样啊……”姜阮涟的话顿住,如此说来,二人倒算是同病相怜。自己究竟是不是幸运一些呢?自己不需要去当什么丫头,进来就当了主子,可是这算个哪门子的主子呢?不是大夫人,不过是个妾,往后仗着夫君,仗着大夫人过活,一辈子得是仰人鼻息。可是自己知道没资格抱怨,好歹到这里自己便能活,自己一家都能活,若是不卖了自己,自己的一家又拿什么活呢?

含巧对这些倒像是不在意似的,走到一边去,翻翻找找几个箱子,拍了拍手,自顾自的说:“因为您是直接进家的,嫁妆什么的也没有,所以这边也就给您准备好了。您的一切衣食住行都是由奴婢包办,如今家中管家的是大夫人,每日早晨傍晚要给大夫人请两次安,若是缺了什么少了什么大可在那个时候跟大夫人提,或是您不想在那个时候说,也可以告知奴婢一声,奴婢自然会为您寻。”

姜阮涟听着声响,开口问道:“我听着你刚刚像是拿出了几个东西,是箱子吗?箱子里放了什么?”

“两箱子的衣服,一箱子的首饰胭脂,还有一箱子的别的东西。这几日府中匆忙,又是娶姨太太,绛五小姐,也就是三少奶奶有了身孕,约莫着过几个月要临盆,所以这院子中就忙了些,目前还没顾得上为您把这些收拾了,还在这箱子中堆着。”

“三少奶奶?绛五小姐?”这话说的,一下子吓着了姜阮涟,赶紧出声问道。

含巧听到人这样问,一下子来了兴致,将箱子往旁边放了放,开了自己的话匣子。

“我的好姨太太你这是想到哪去了呀?自然不是什么兄妹乱l的事情了,绛五小姐是三姑小姐的养女,是三姑小姐十六岁的时候收养的孤儿,至于珩三少爷,那是二姑小姐的二儿子,去年两人刚成婚的呢。”

姜阮涟听完笑了一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我就说嘛,兄妹通婚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含巧也跟着笑,一边打开箱子收拾东西,一边跟床上的姜阮涟聊天。

“咱们这家中人多,怕是姨太太认都得费些功夫,到时候奴婢自然会帮着姨太太的。说起这三姑小姐,三姑小姐跟四老爷是一母同胞,都是太爷后来娶的二夫人也就是如今的太夫人所生下来的。大夫人当年走的早,跟太爷成婚了九年便也去了。太爷在,大夫人去了之后的四年才娶了太夫人,太夫人当时是苦了些的,女子嘛,没有孩子傍身,总是难过的。”

含巧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又继续往下说。

“大夫人呢是晚清一位一品大员的嫡长女,这出生自然是尊贵的,至于太夫人呢,是京兆尹的嫡三女,自然也尊贵,所以虽说没有孩子,也没人敢轻看。后来功夫不负有心人,加进来的第三年,才终于生养出了三姑小姐,又是两年后便生下了四老爷。”

姜阮涟听着这桩事情,觉得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可此刻除了跟含巧说话,也没有别的法子,看人说的那样兴致勃勃,便也继续往下听。

“家中人多,咱们这个院落是专咱们一房,也就是大老爷大太太,珣大少爷,大少奶奶,绮四小姐,还有您。您们自然又分开,个人是个人的院子。明儿了,奴婢自然带您认认路。咱们这个院子虽然大,人却是少的,自然活得舒心一些。至于别的院落,平日里您也不走动,到时候需要的时候,奴婢再与您说,那也是一样的。”

姜阮涟坐在床上点了点头,想起来刚刚听到的绮四小姐来了,心中有了些好奇,便询问起来纪罗绮的事儿。含巧听了却像是如临大敌,急急的走过来两步,在姜阮涟边上说话。

“我的姨太太,任凭这府中您想跟谁玩都好,就是别跟那绮四小姐走的太近。绮四小姐一个女子,入女高师,上学堂,前些日子,偶然间听见她跟少爷们说,还说是少爷们的学校要招女学生,下学期就要去呢,您看看这像什么话?一个姑娘家,读书识字便也罢了,这算不得什么,却偏偏要去上学堂,尚学堂还不够,还要跟男子们一同。为的这尚学堂的事情,大太太可没少被人说闲话呢。虽说我是做奴婢的,私底下议论主子是不对,可是便是在公馆里问问,谁又是这样的呢?”

姜阮涟这回倒是不说话了。她是小门小户的女儿,从小也不知道他们这边是怎么个情况,反正自己那面整日忙着干活,这上学的事情是想也不敢想,家中连个识字的都没有。女高师,跟男子一样入学堂,这算是什么事儿呢?她自然是想不通,却也不敢往下想。

姜阮涟愣神片刻,与含巧说:“罢了罢了,小姐们的事情,我哪里管的着呢?左右也与我无关,你倒是与我说说,这府中的规矩吧。”

“府中的规矩?”含巧顿了一下,似乎是苦恼,“那可真是苦了您了,这世家大族事情多,要学的规矩也不是一点半点。这几个月大老爷都在外头,您嫁进来也见不着,所以这几个月大太太那边会派翡翠姐姐过来,就是专门为了教您的规矩。翡翠姐姐教过这府里的不少人,听说之前还在宫里做过活,自然是比奴婢知道的多。不过你要非要想知道这府上的一些事情,奴婢倒也能给您说说这府上的月份的事。”

含巧说到这里,像是觉得姜阮涟可惜,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失落。“如今呢,太夫人是六个贴身大丫头,大太太二姑小姐三姑小姐四太太,这些呢,都是四个贴身大丫头,下来的各位小姐少奶奶们,那就是两个贴身大丫头,到了您这,便只剩一个。”

含巧看人没事说话的意思,又继续往下说。

“不单是贴身大丫头,便是这每月的银子也是不一样的。咱们家发月份银子,为了方便各家储存,用的都是实打实的银元,当然也可以去商号兑换,不过实际上还是咱们自家的商号罢了。比如说太夫人,一个月账房给的银子大概是270银元左右,大太太们则要少些,大概是200,小姐少奶奶们则更少些,150银元,至于孙小姐,孙少爷们,那边是100银元,到了您这,就更少了,是50银元。不过与其他人家比起来,这家中给的钱自然是多的。”

虽说含巧说给的少,姜阮涟却不这样觉得。五十银元自己家中便是一年也得不了这么多钱,在这儿,不过是一个月的事儿,果然是家大业大,花起钱来也毫不吝啬。

含巧继续往下说。“每月的脂粉衣裳首饰什么的是另算,每个月还有额外的应季水果,这些是不计数的,夏日的冰与冬日的碳都是不用算的,另外,每月还有绸缎什么的,到时候您见了自然知道。若是有时候缺钱急用,可以去账房支取,就算是抵了您下个月的,或者是您跟着府中的主子们相处的好些,到时候直接问他们借就是了。如今一个个虽说都说着自己没钱,可是哪个没几幢外头的宅子,哪个手里没有个几万块呢?”

姜阮涟听得大为震惊,从前是自己想都想不得的东西,在这里却是那般的稀松平常。

这面正说着,忽听外面有扣门的声音,含巧答应了一声,问了姜阮涟便去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