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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将李言诺安顿进被窝,坐在床边的何欣宇看着她,忍不住问道:“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多辛苦啊,为什么不回去?”
据她所知,李家开着服装公司、还有自己的工厂,李爸李妈也十分宠爱这个小女儿,这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便是怕女儿上大学、和舍友相处不来,特地买的。有这么温暖的家庭,为什么不肯回家?
李言诺的声音糯糯的,贼可爱:“因为爱,因为不甘心,因为我不乖。”
虽然她粉上teens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大站子了,她的小站子只能分到些汤水。爹妈为了逼她回家,还断了她的生活费,她得把房子租出一半,手头才能宽裕些。但能近距离看着自己的偶像,她觉得值。
而且,她才不甘心和哥哥一样,按部就班地回家里的公司上班咧。反正还年轻,先在外头浪几年再说,说不定就碰上什么机会、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了呢?
闻言,何欣宇笑得怜爱。只有在这么温暖的家庭长大的孩子,才能有这份单纯,和近乎莽撞的勇气。给她掖了掖被角,何欣宇柔声道:“有什么事随时来叫我哦。”
看着她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灯,李言诺肉肉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真好,有欣欣陪我。
城市这头的两个女孩进入梦乡,城市那头,车峻恒拎起酒吧吧主的吉他,上台演唱。
应客人的要求,他正唱着夏入霖的名曲《雨季》。一声轻响,一个女人扔了什么东西上台,堪堪落在他脚边。在一阵暧昧的起哄声中,他余光扫去——是一朵红玫瑰。
眸光乍寒,车峻恒歌喉不歇的同时抬眼望去,人群中,醒目的烈焰红唇妩媚勾起,还送了个飞吻。撇开眼,他忍下心中翻滚的恶心,继续卖唱。
下班时已是凌晨。车峻恒在将吉他放回壁柜后、转身的瞬间,一只手猛推他的肩膀,猝不及防,他被壁咚在柜上——是那个女人。
甜腻的香水味混着酒气,熏着他的鼻的同时,一只不安分的手爬上他的胸口,将几张红色钞票塞进领口,票子滚落至塞进裤中的衣服与腰带的连接处。
回过神来,车峻恒登时脸色一黑——酒吧其他人也遇过这档子事。不把衣服抽出来、抖落钞票,便是接受当|鸭;把衣服抽出来,女人的手便会顺势撩起他的衣角、摸进去。
仰头看着他,浓重的眼妆下,女人的眸中分明有几分挑衅。
换做从前的车峻恒,定是毫不留情地推得她撞在后边的吧台上。可现在,她毕竟是酒吧的客人,酒吧老板收他,他总不能毁了老板生意。
额角的青筋是怒气外泄,紧绷的咬肌却又暗含着他的忍耐。掏出钱包,将三张一百塞到女人手里,他冷冷道:“小姐,请自重。”
怎料女人娇笑一声:“我塞了四百呀~这剩下一百,不够买你一晚,那总够……”目光移向他的唇,车峻恒暗叫不好,赶忙偏头,红唇印在了他的侧脸上。
“哟,还害羞~”女人“咯咯”笑着,扬长而去,转身时她的臀部还有意无意地蹭过车峻恒的大腿。不可思议地瞠目,他浑身都被激起一阵鸡皮疙瘩。一阵恶心腻上心头,车峻恒几近暴力地搓着脸,那一片红不只是晕开的口红,还是揉搓后的痕迹。将衣服抽出来,三张钞票掉落。骗子。车峻恒心中暗道。
盯着那三张票子,车峻恒不断在心中念叨着:车峻恒,你长大了,你已经知道三百块钱的重要性了。它们是好几天的饭钱、是你累死累活的工资,不能因为一点点洁癖就不要它们……颇做了一番心理建设,他才终于从地上捡起钱来、胡乱塞进钱包里。
回家的路上,他拎起衣领嗅了嗅——该死,沾到那女人廉价的香水味了。懊恼地抓了抓头发,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家、把衣服扔进洗衣机洗它三遍。
蓦地,眼前浮现那道永远行色匆匆的瘦小身影,在大学每每遇见她,都不见她的眉目间有一丝一毫的粉黛,白净、自然得令人舒服。
意识到自己在想谁后,车峻恒冷冷嘲讽着自己:车峻恒啊,你喜欢的只不过是你想象中的她罢了。记忆中的她和她今晚离开的背影重叠,他又一阵懊恼:干嘛对人家说那么重的话。她以后再也不会来了吧?
摇摇头,他苦笑一声:罢了,来又怎样?不来又怎样?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在旁人眼里,你不过是唾手可得的牛郎。接受挑逗,是理所当然;拒绝,也不过是在玩欲擒故纵。
他的目光愈发的凉,望进他的瞳孔,似乎能看见一颗被世态冻伤的心。从前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未来竟是这副模样。
轻叹一声,他抬眼看了看夜空,阴天,一丝星光也无。低头,他继续前行。不过因为从前的何欣宇“短暂的出现”,他心里确实舒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