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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保护她,而这无关爱恨,更无关怜悯。有时候布雷斯会见到死了七任丈夫的老扎比尼夫人偶尔露出落寞的神情,她不愿意谈起他的生父,那布雷斯就当他不存在,抛开这个迷一样的人外,这个女人除了他好像谁也没爱过。
顶着扎比尼的姓,布雷斯最终走进了斯莱特林,开始学习所有配得上做扎比尼先生的知识,关于利益、纠纷和无数需要烂熟于心的规则。珍妮特不会知道她所向往的那些“知识”曾让他产生过多少次厌倦与想掀桌子的冲动,他放在它们上的精力甚至超越了作为学生的天职。不过回报是肉眼可见的,以他的天赋操控一个日渐式微的家族可谓得心应手,布雷斯自信他做的要比其他人好得多,他的才华让他可以胜任任何角色,只是唯独不能是布雷斯扎比尼本身。
学院中的学生无不迫切的期望着能够长大,因为这意味着更多的权力与强势,当年的德拉科和潘西恨不得第二天父母就把马尔福和帕金森给乖乖送到嘴边。只有他是野心家们中的异类,不过碍于社交,所以每次在鼻涕虫俱乐部时他都控制了自己的脾气,只表现出警惕、孤僻和足够的傲慢。“起码他们属于我,”他和别人心平气和的讨论起自己出嫁七次的母亲时这样想道:“起码我是为了我自己。”
作为聪明人,布雷斯清楚的认识到自己只有在霍格沃兹才能作为独立的人而存在,毕竟扎比尼只是战利品,并不是家。他本可以至少无忧无虑的过完整个学生时代,但伏地魔渲染出的恐怖毁了这一切,他把本就不怎么单纯的斯莱特林打造成了向他卑躬屈膝的献祭场,布雷斯讨厌疯子,他不会让扎比尼和食死徒站在一起,可他也无意向凤凰社献上忠诚,不作表态已经是扎比尼能做到保护羽翼的极限。于是抛开那些不切实际的留恋,他闭上了嘴,再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
渐渐自我在心中堆积成了残破的山丘,他的渴望、幽默感、以及他对事情真正的看法都随着现状一起无可奈何的沉没,能拿的出手的只有一如既往的傲慢与孤寂。哪怕它们很糟糕,它们也会是属于我的一部分,布雷斯在黑暗中倾听着斯莱特林宿舍窗外湖水翻涌的声音,连同我的呼吸,我的命运。
他做的很成功,学生时代的自己虽然不够合群,却没人敢自讨没趣。布雷斯也时常觉得自己和周围的愚蠢格格不入,也许管理一个家族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智慧,这种想法从入学开始一路跟随到了现在,成为扎比尼先生也没有让处境变得更好,他如今还觉得自己有时是在和巨怪谈生意。好吧,好吧,他无奈的摇摇头,用讽刺的笑来替代读书时的鄙夷,总之他不会只为了身边热闹就自降身价——那样他还不如永远一个人待着。
可是在某个夜晚中布雷斯仍会垂下眼睛,他最终还是丢掉了那朵洋红色的花。
老扎比尼夫人把这当作是少年天真的渴望,甚至她已经忘却了她们之间还有过这段故事。然而对布雷斯扎比尼来说这则是桩意难平的过往,他一秒钟也没有遗忘,虽然它其实真的没有那么重要,只是每次想起都在宣告着自己的失败——当年的他只是想要一朵花,在他什么也不是,也什么都不需要去做的时候深深地,深深地渴望着。
忽然布雷斯想道,这是否就类似于他用无病呻吟的眼光去看珍妮特的悲伤,她因为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流泪,一如他陷入儿时的夜晚再也走不出来,它们听起来都挺可笑的,但又的的确确伤了他们的心。“所以我才会被打动,”他很快也意识到了自己当时动容的理由:“我不想让她再感到难过了。”
像是感受到了什么,珍妮特也开始不再沉溺于休憩中。“有点冷,”只听她小声嘀咕着,看起来正在沉睡与清醒的边界挣扎。布雷斯默默的用魔杖让风在此处停下,又大方的把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身上,从而成功捍卫了她的梦。布雷斯低下头,端详着珍妮特重新回归安宁的恬静表情,却好像有点离得过于的近。
他能感到自己的呼吸声落在她白皙的耳边,那听起来就像是一个吻。
其实布雷斯是在很久之后才想起珍妮特的,毕竟几场不痛不痒的交谈很难让他把眼前这张压抑着雀跃的姣好面庞和当时那只灰头土脸的小狮子联系到一起。后来他在萌生出与魔法部合作的想法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他想办法搞到了这位被顶出来处理烂摊子的侦查队员的档案,那里面告诉他,名为珍妮特佩里的年轻小姐确实拥有着一只拟态为闪蝶的守护神。
呼神护卫为了负责驱散黑暗而生,或许这就是那只蝴蝶最终停留在他身上时,沉寂了许久的月光也正好一并照耀了下来的原因,尽管当时的月亮只肯奉献出一小捧弯弯的弧形。配合着守护神莹蓝色的雾气,月光照亮了她因石化咒而变得苍白的脸,照亮了她那双转的飞快的棕绿色眼睛,也照亮了两个人本来模糊不清的界限。布雷斯本想说上几句威胁的话,但也许是守护神的存在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很好,所以他只用一个手势就放过了她。
她看上去是那种读得懂气氛的人——他没头没尾的想着,那只跟随他的蝴蝶使他不再受到摄魂怪的纠缠,在消失的最后缠绵的扇起那对轻盈的翅膀,布雷斯挑挑眉,但它没有回到那个小格兰芬多的身边去,它选择死在这里,就好像他才是它的主人。
这感觉他描述不出来,毕竟那是自己第一次拥有一只守护神。
多年后布雷斯饶有兴趣的看着珍妮特模仿性的做出那个噤声的手势,显然她也对那场“碰面”印象深刻。月光是什么颜色?面对疑问她用这个简单却又意味深长的动作回答了他,随后她靠在沙发上咯咯的笑了起来,长久的岁月让她像棵抽条发芽的植物一样变得机敏而标致,每当她或是严肃或是愤怒的看向他时布雷斯都会审视起那双混合着棕绿色的眼眸,看来不是自己记忆的失误,那太妃糖般甜蜜的深棕色瞳孔的确会反射出零星的绿色的光,后来她把它们统称为榛子的颜色。
就是她了,布雷斯当时在心里想,作为自己与魔法部的对接人,珍妮特佩里算不上绝顶聪慧,但她确实能够读懂一些潜在的东西。
每当她离真相近一些,他就会把两个人的距离放的更亲密,逐渐布雷斯发现这个世界上居然也有人有着与自己相似的困扰,尽管他们的经历与个性完全不同。碰到他好像成了珍妮特毕业后最大的职业危机,她毫无知觉自己已经成了他布局中的一枚棋子,还在一边警惕一边向他倾诉关于自由的烦恼——但看在梅林的份上这真的算得上烦恼吗,布雷斯瞧着珍妮特低落的神情,这是只被呵护的多好的雏鸟啊,只是和父母签一条赤胆忠心咒就好像要了她的命。
但他什么都没说,因为这时候嘲笑她等同于变相否定自己,布雷斯觉得他对一朵花的执念和她被他母亲折磨相比好像还更疯狂一些。所以他才什么都没说,他替母亲道了歉,甚至大方的满足她那些打着哭嗝委委屈屈的要求。
布雷斯叹息,他心软了。
你什么时候会对一枚棋子心软呢?
无论他乐不乐意,他的母亲终究还是教给了他许多,例如自私、谋算与大胆而渴望的贪婪,但它们都不是布雷斯从她身上学到最关键的东西。作为失败婚姻的最大受害者,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把爱束之高阁了,母亲的人生让他彻底明白,如果有些事物不能满足你的期望,那还不如在伊始就抛弃它——他想他就是死,也不会让自己的未来变成她那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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