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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源清见状只略作踌躇，便领他们候到一旁，轻声道：“陛下正在兴头上，奴才们也不便打扰，还请三位稍等片刻吧。”
兄妹二人对视一眼，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那金人见与我们搏杀落了下风，忽然大喝一声‘撤退’，便扭头就跑啊，逃得七零八落，阵仗全无！但别说，这毫无章法，反倒叫我们为难了。”
几位将领皆在御前跪着，惟有一人站在正中，朝着皇帝陛下回话。此人大约是在向陛下汇报，但又与旁的臣子不同，他讲述间却是眉飞色舞，连表情语调都随着故事的进展而时喜时嗔，甚是有趣。
“这些逃窜的金人们完全不顾军令，虽然是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却也叫我们分辨不出他们的将领在何处。但咱们怎能让他们逃？苦战这么些天，自是为了一战定胜负！此时，段大人即刻下令分头追击，一网打尽，绝不漏放一人！”
“如此围追堵截，虽是寻摸出了金人将领大致逃去的方向，可我们也追得人渴马累。正巧遇见一条清澈小溪，我们正想着可以喘口气，却不想那金人如此阴险，竟突然从暗处‘嗖’地飞出一支箭，直中宁西伯的左肩去——”
正到这揪心之处，忽而一声女子的惊呼打破了众人的沉醉，众人皆侧目去寻这惊呼来源，却见正是林青溪。
青溪慌慌张张跪下：“清儿听闻父亲受伤，一时心慌，竟在殿前失仪，恳请陛下责罚。”
人群中独处高座的皇帝回过神来，本有些不耐，却见是青溪，方才想起来她。
这兄妹俩在太后跟前养着，皇帝也是看着长大的，更何况如今林圣茂也是有功之臣，他当然十分和颜悦色，点点头：“是清儿啊，快起吧。”
青溪恭敬谢过，才乖乖依着哥哥的搀扶起身。
皇帝皱眉看向陈源清：“叫你领人来，怎么来了却不通报？”
陈源清在一旁满脸苦相，却不好回话。倒是皇帝身边的太子，翩翩少年模样，温吞含笑道：“父皇，这吴大人不仅能建武功，更有如此口才。莫说旁人，儿臣方才也听入了神，竟不觉茶都凉了。”
皇帝点点头，并未接太子的话，只是转而笑骂：“吴豫文，你这张嘴，惹朕忘了事，还惊了清儿，若太后知道，定要治你的罪！”
那人也不惊慌，从容行一礼：“臣愿领罚。”
“你且等着吧！”皇帝本就玩笑，只横他一眼，便挥手让他退下。
“圣茂。”皇帝起身，几步走到林圣茂跟前，“你旧时领命离京，朕许诺会为你照顾好妻儿，却不想从南疆到西边，你一去便是这么多年！此番你大胜而归，朕便把他们带到你面前。你看，朕是否算是兑现了承诺？”
皇帝手一指，青溪和思竹当即又顺着他的意跪伏在地。
林圣茂这才转脸看向一旁候着的儿女，神色似是感慨万千，几度张嘴却又没有说话，最后便跪在皇帝面前，语带哽咽：“陛下一诺千金！对臣更是恩重如山，臣……实在是……无以为报……”
“朕与各位君臣一心，就不必说些见外的话了。”皇帝见他如此动容，很是体贴地虚扶一把，“几日前朕已安排了他们回府，今日你回家便可团聚了。”
林圣茂堪堪起身，一抬头竟是眼睛通红，把皇帝看得也是一愣。
“圣茂重情重义，这些年为了大燕，委屈你了。”皇帝叹息一声，又拍了拍林圣茂的肩，似是安抚。
林圣茂却是诚惶诚恐，拱手又说：“此次取胜，还是段大人有谋划、有胆略，当居首功；臣所做不过是尽分内之责，原也担不起功，更不敢有半分委屈。”
“你已是许多功绩在身的人，现下如此说，却是过谦了。”皇帝很是赞赏地点头，又踱步走到段致雁跟前，也扶起他，许诺道：“你此次做得很好，朕心甚慰，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段致雁意气风发，面上自有几分喜色，忙又几句好话叩谢圣恩。
“好了，这城楼上也不是议事之处，眼下还是随朕回去。朕还有许多话，想要与你们商量。”
说罢，皇帝一挥袍，回首瞥见在一旁谦恭的太子，略作犹豫才道：“太子也一起吧。”
太子却似对皇帝这瞬间的犹疑浑然不觉，行止如带春风，星眸中饱含敬意，声音一如方才温和：“儿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