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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闷的微风缓缓流过，平静中却猛然爆发出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你为什么不救他？为什么不救！”
慕泽辰闻言，望向战场的目光不由收了回来。只见一个面黄肌瘦的少女跪在地上，怀中抱着一个早已经没了呼吸且浑身干瘪的中年男人，正瞪着水灵有神却满是泪水的双眼狠狠地盯着他。
慕泽辰盯着那个面目全非的男人思索片刻，才想起他是先前他刚到的时候正在和怪物们躲猫猫般地拉扯，而等他去了之后就一直躲在他身后浑水摸鱼的三个异能者之一。于是他开口道：“他被怪物杀掉，而且已经开始被同化了，我既不能让他死而复生，也不知道怎么能清除怪物的毒素，你要我怎么救他？”
围观者闻言，看着已经没了正常人样子的男人点头表示赞同。
站在少女身旁的男人则是皱着眉道：“你明明有余力，却不管他的死活，知道他异能已经耗尽了还故意空出位置让怪物有机会伤到他，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另一个男人也道：“大家都联合起来一起抗敌，你却只顾自己，有怪物来了你不仅自己躲开，还让受伤的人顶上去，完全不负责任，简直无耻。”
这两人脸上干干净净，慕泽辰瞬间就认出他们分别是上述三个异能者的之二和之三，于是内心没有丝毫波动，甚至还有些想笑。他们这话说得如此大义凛然，若不是自己就参与其中，都要直接相信了。
他让开位置明明是因为要去救赵洪，且不说在陌生人和有过交情的赵洪之间他会选赵洪是理所当然的，至少在他看来，那时候那三人虽然异能还没有完全恢复，但自保撑到他救下赵洪还是没有问题的。是他们自己毫无准备地被突然冲来的怪物吓得手忙脚乱，连异能都凝聚不起来，这才白白送命。
但慕泽辰并不准备与人喋喋不休地辩解和强调事实。在他看来，人心是最难以琢磨的，有些人你哪怕和他说破了嗓子，他们也只会认定自己想要相信的那个结果。所以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和他们强调自己的苦衷与无辜。
但是他无所谓，却有别人在乎。
“去你大爷的无耻！”赵洪当即怒了，要知道他这段时间里能多次死里逃生全是靠慕泽辰的救助，又怎么容许别人——尤其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伪君子胡搅蛮缠地污蔑自己的恩人，“你小子，刚才躲别人后面的那股子窝囊劲儿哪去了？现在开始以圣人自居了，刚才怎么不见你舍己为人奋勇杀敌，现在安全了，就开始瞎叭叭了是吧？”
那人脖子一梗，直道：“你嚷嚷什么？死的又不是你，也不是你朋友，你当然事不关己咯！”
“你踏马得再说一遍！”赵洪的暴脾气轰的一下就上来了，执起金属双刀便指向对方，锐利的刀锋呼地划过，透出森森寒气。刀身上还未擦拭干净的腐肉与黑血黏腻地流过，随着挥刀的动作直飞了出去，落在方才开口的男人身前。
“别冲动，”慕泽辰拦住赵洪，淡淡地瞥了一眼被吓得浑身一颤的男人，又扫过怒目圆睁的少女，“你们什么意思？说他的死是我造成的？非常恨我想我去死来给他赎罪？”
没待他们开口，他又指了指身旁的尸山血海，讽刺地笑道：“你们的脸可真大。看看那里那么多为了保护你们而牺牲的人，他们都只是身体素质好一点的普通人，也依然奋不顾身冲在第一线，甚至为了不被同化增加队友的负担，连个全尸都留不下。他们的亲朋好友还没站出来指责你们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你们倒是迫不及待想要捞一笔了？”
慕泽辰确实不屑于与人争辩，但赵洪都已经站出来替他说话了，他也不愿意再闭口不言放任旁人将刀戈转向无辜的人。而他话音未落，四周已是一片哀戚，几个满身是血的铮铮硬汉甚至愣是红了眼眶。因为在前不久，他们就是用自己手上的刀枪，送了他们曾经最亲密的战友最后一程。
他们的职业，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无畏向前，但背后的心酸血泪，也着实令闻者落泪。
“他们是军人，保护我们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没有理会旁人骤变的脸色，少女用染血的右手猛地抹掉涌出眼眶的泪水，“你不必转移话题，如果不是你，他又怎么会死！”
“你这女人好不讲道理……”徐峰皱了皱眉，语气不善地说道，“你看一眼周围，有痛哭有悲伤的，哪有你这么无理取闹咄咄逼人的。如果真的没有他，那连你身旁那两个也活不下来。”
才末世之初，人心最黑暗的一面还没有完全暴露，因此听他们争吵起来，当即有围观者劝解道：“小姑娘节哀顺变，这位先生是为了保护大家才牺牲的，让英雄一路走好吧。”
“是啊是啊，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大家都要同舟共济才是。”
“逝者已逝，普通人还是老实本分些为好。”
少女的眼眶越来越红，血丝几乎布满了整个眼球。她双拳紧握，半长的指甲深深掐进肉里，从喉咙里传来低沉的嘶吼声，再加上营养不良的干瘦肌肤，整个人就宛若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鬼。她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然后发出绝望的咆哮：“没有人理解我！你们通通都在帮那个人说话！就因为他是厉害的异能者，而我只是个需要你们保护的普通人、大累赘！”
人都喜欢把自己放在道德的制高点。听少女这么说，立刻有人不悦道：“话不能这么说，大战中牺牲是很正常的。我们理解你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我们的敌人是那些怪物，我们应该联合起来统一对敌，而不是在这里窝里斗，非把意外说成谋杀。”
慕泽辰一直看着那个少女，因此注意到了一丝特别。她的指甲开始慢慢变黑，眼瞳也变得血红了，再加上干瘦的皮肤和愈发僵硬的动作，简直和那些怪物的特征一模一样。
“小心”二字还未出口，少女便已经飞扑而来，口中大喊：“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