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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猛地一刹,秦关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他这才睁开眼睛。
是一辆货车走错方向突然变道警车才猛然刹住——已经进入服务区了。
狮子岭服务区。
秦关对这地方有点印象——这里可以通往他和戚敏出差的城市,也可以去往他的老家。
所以,他们到底是要带他去哪?
“你没事吧?”前排警员回过头看着秦关。
秦关没事。
他坐直身体,抬起铐住的双手,假意擦拭模糊的车窗,实则用手背轻轻擦掉了额头的汗珠。
一头汗,一身汗。
方才是睡着了还是没睡?
坐了太久的车,饿,累,昏昏沉沉,秦关自己都分不清。
如果是睡了,前排所有的讲话他怎么都听见了呢,可如果是没睡,他又怎么会任由自己的思绪飘回从前,飘回那段他早已摁灭在心底深处的记忆?飘回那个他最不愿意想起的疯子的身上?
秦关在两个警员的“护卫”下上了趟卫生间。
从卫生间出来,再次钻进冰冷的黑夜,把秦关送到后排座,几个人都没有马上上车,而是站在车外活动疲惫的四肢。
“我去买点红牛,”开车的章大说道,“开夜车犯困,最近都没睡好。”
他进去买东西了,另外两个年轻一点的守在车外,他们正大幅度活动手臂腰肢,舒活筋骨。
“你有完没完?”一个男人从服务区走出,凶巴巴地朝身边的女人吼,“就这么点破事,叨叨个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我叨叨什么了?都是你妈欺负我好不好,你妈脑子有病——”那女人不服,声音愈发高了。
“你再说一次!”男人火了,一把揪住女人的衣领,拳头瞬时横在了半空。
两个警员自然没有让对方的拳头砸下去。
他们只一声吼,那男人转头看到制服,气焰就瞬间灭了,只是恨恨地咬着牙,丢下女人大踏步回到车里。
夫妻为琐事争吵而已。
秦关没有在意,但对方拳头横起的一刹,那女人脸上的惊惶和害怕却无端地让他心中一动——
大脑不受控制地又飘回了疯子娘身上——那天,酒鬼爹出门,整个院子整个家就只有秦关和疯子娘,他发疯般追着她责问:“你到底想怎样?你是不是就是想毁掉我?”
疯子娘没有回答,她睁着迷茫混沌的眼睛,无助地看着他的抓狂,对他伸出手,怯怯地期盼地温和地,“宝宝……宝宝不怕……宝宝……妈妈在啊……”
“啊——”秦关只觉得胸口的怒气海啸般翻腾,他抓起一旁小桌上的茶壶,用力朝地上砸去。
茶壶粉碎。
“你就是装!你到底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愤怒地操起一片茶壶碎片,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地扑到疯子娘身边,一手揪住疯子娘的衣襟,另一只手捏着那碎片——碎片抵在疯子娘的脖颈处。
愤怒几乎将他小小的身体震碎,他咬着牙,歇斯底里地狂吼,“你到底想怎样?你说啊!说啊!”
当时,疯子娘的脸上,就是这个表情。
惶恐,害怕。
那一幕秦关记得的,一直记得。
她一定是害怕的,否则为什么一动不动,整个身体如同僵硬的木头——瓷片锋利如刀,动一下就有可能被割破喉咙。
她一定也是懂的,是清楚其中利害危险的。
“宝宝……宝宝……”他还记得,她抬头望着他,嘴里依旧念叨,“宝宝……宝宝不怕……妈妈在……”
“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秦关全身颤抖,仅存的那点理智让他不敢动手,但是,从疯子娘的眼里,口中,他始终找不到那个想要的答案。
他全身汗湿,他快崩溃了。
“秦关,你的父亲对你母亲也有过家暴,对吧?”那年轻警员凑近车窗,突然很放松地找秦关“闲聊”。
秦关摇摇头,将脑子中那段不想回首的记忆赶走——现在想这些做什么?都是八百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现在是什么时候,是警方抓捕了他,要给他定罪的关键时刻,他怎么能分心去想从前那些破事?
他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接下来警方由于找不到尸体找不到证据而对他进行的各种“手段”。
家暴。
是的,酒鬼爹常常打疯子娘,从秦关记事起,这一幕他就常常看到。
但这事叫作“家暴”,还是秦关上中学之后才知道的。
小时候见多了爹的这种行为,他早已习惯,并不以为意——一个疯疯癫癫常常制造麻烦的女人,难道不该打吗?
只是,他们现在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过记录,你父亲有很长时间的家暴史,是吧?好像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一次,你记得吧?”另一个警员打开茶杯,热气氤氲,他犀利的目光藏在雾气中,审视着秦关。
秦关冷冷地看着他们,职业的敏感告诉他,警方大概早已彻查他了——父亲家暴和这个案子完全无关,诚然,父辈的暴力倾向大概率会直接影响儿子,但在这个案子里,这一点最多只能作为辩护律师进行辩护的某个微弱的切入点,或者作为陪审团的一点参考。
所以,他们已经准备好送他秦关上法庭了吗?
可惜,光有这些理论上的东西是远远不够的,找不到尸体,找不到证据,他们连逮捕证都申请不下来,就别提案件移交了。
“不记得。”秦关冷冷回了句,准备将车窗玻璃升起来。
“不记得?怎么会呢?”
那警员动作仍旧放松平淡,但目光却如利刃一般急切地想要划开秦关的伪装,“有一次你母亲甚至被你父亲打得住进了城区医院,治疗蛮久才恢复,人都差点没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记得么?徐如意都记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