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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来了啊，温文。”左骅易抬手推了推眼镜，将手里的记录册递给了从楼梯口走过来的周温文。
被特意喊过来帮忙的周温文接过了记录册，看了一眼左骅易根本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开口说道，“左教，只有我不参加选拔的话是不是对其他队员不公平？”
“不，只有不参加选拔的是你，他们才不会感到不公平。”将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栏杆上，左骅易向下看着场内正在热身的球员，“选拔赛过后，估计要少掉1/3的球员了。”
“这次要劝退这么多人吗？”周温文刚拿起笔的手顿了顿，“是因为投资方解约的事吗？”
“嗯。”左骅易倒也没有想隐瞒的意思，“他们只接受卫绍钧的代言，但你也知道这实现不了。”
虽然早就知道因为卫绍钧的暂时退役，有大量的投资方表达了不满情绪，但是周温文并没有想到会严重到需要劝退这么多队员的地步。
即使私心是希望卫绍钧不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好好去d国接受手术和康复训练，但周温文还是有些不忍心地开口道，“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从省队脱颖而出来到这里的，就这样让他们离开也未免……”
“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冷漠地打断了周温文的话，左骅易开口解释道，“其实如果只是赞助的话，并不会影响这么多。只是我突然发现，将他们留下，似乎反而是害了他们。”
似乎是看出了周温文的不解，左骅易突然伸手指向了底下的一个三队球员，“认识他吗？”
“认识。”周温文点了点头，他一向都很关注集训队所有队员的情况，“卢阳，一年前因为在省队连胜六场的突出成绩加入了集训队，和我一样是打sg的。”
满意地点了点头，左骅易深深地看了周温文一眼，又问道，“那你还记得这一年来，他走出集训队打过几次比赛呢？”
周温文突然就愣住了，他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被左骅易直白的问出来，他才觉得这个答案有这么的难以回答出来，“……没有。”
一次也没有……
“其实你刚才说的很对，能够站在这里的，哪怕只是三队的球员，也都是好不容易才从省队脱颖而出才能来到这里的。”左骅易陈述着无比残酷的事实，“可是一场比赛只有五个首发名额，顶多再带上七个板凳替补。”
“除了一队二队外，三队的球员向来是更新替代最快的，因为他们的竞争最激烈，可能比一队更甚。”左骅易又接连指了好几个球员，“除了卢阳之外，程和、刘弘光、严朋、刘力夫……他们在加入集训队之后，一次外出比赛的机会都没有获得过。”
“有时候我也在想，如果他们继续留在省队，会不会比现在更加的发光发热，而不是在一次一次的挫败中，一批又一批的输给新来的球员，然后被迫让出三队的位置离开。”左骅易镜片底下的眼睛黯淡了些许。
一队首发正选的五人，二队替补板凳的七人，还有三队零零散散的四十人。
“其实在我当上这个总教练的时候，我就明白了，三队的存在是必然需要的，但是不该是这么庞大的人数。”左骅易继续开口说道，“你知道吗，甚至很大一部分人来到这里并不是因为出色的成绩，只是上面的人为了让省队的新鲜血液更快的流动起来。”
“体育竞技就是最残酷的弱肉强食的厮杀。当十二个篮球运动员站上领奖台享受着鲜花和荣誉的时候，却有上百个对手，以及上千个陪练无人问津。”左骅易再次推了一下眼镜，而后又很快自我反驳地摇了摇头，“抱歉，最近情绪有些爆发，你当我什么都没说便是。”
周温文安静地听完了左骅易所有的话语，他其实已经明白了左骅易的想法，他想利用这一次赞助方的撤资为借口，将一直得不到比赛机会的球员送回曾经给予他们荣誉的地方。
“可是有些人是不愿回去的。”周温文看着左骅易冷静地开口道，“他们在省队的目标就是站在这里，而后有朝一日能赢得正选的位置为国出征。这并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自愿回去来的地方的。”
“我明白。”站直了身子，左骅易摘下了那副平光眼镜，“若是他们愿意继续留在这里，我也会去争取更多的比赛机会。”
周温文早有所知地看着左骅易方才还有些愁容的气质荡然无踪，只剩下了更为众人熟知的模样。
这是摘掉眼镜的左骅易进入工作状态时一贯伪装的样子——冷酷而又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