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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乍起,黄昏的余晖正慢慢消散,街角的老槐树上,枯叶如雨般飘落,天地之间似乎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沈洛站在沈家府邸的书房里,身形如松,眉眼却藏着一股深邃的愁容。窗外的晚霞在天际游移,似乎也在见证着他此刻内心的动荡。
吴兆卿的背影仿佛成了眼前唯一的影像,沈洛盯着他,久久未曾开口。吴兆卿,上海滩的商界巨头,近年来如日中天,手握巨大的财富与权势。然沈洛心中清楚,这位表面温文尔雅的合作伙伴,骨子里却带着浓烈的控制欲与深不可测的野心。如今,沈家父亲沈博业深陷危机,吴兆卿提出了他那一条看似可行、实则充满陷阱的援手之策——沈洛若要保全沈家,便必须依赖他,并在许多事务上俯首听命。
是依赖,还是反抗?这个问题压得沈洛几乎喘不过气来。
“洛公子,沈家之事,您也该做出决断了。”吴兆卿低沉的声音穿透了沈洛的沉思,他站在那一侧,手中捏着一根细长的烟斗,轻轻晃动,嘴角微扬,眼中却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感。
沈洛微微闭眼,长久未言。他知道,吴兆卿的话语,虽不带强硬的语气,却无一不透露着他那浓烈的掌控欲。若依赖吴兆卿,他能保沈家一时安稳,可若真的答应了他,那沈洛和沈家便永远陷入了这位商界巨头精心编织的网中,再无翻身之日。
“吴先生,您的提议,沈洛感激不尽。”沈洛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如水,却又隐含着某种锐利。“不过,若真如此依赖,沈家未来的命运岂非尽在您手中?沈家是我父亲一生心血,我不能视而不见。”
“哼。”吴兆卿听罢,微微冷笑,目光闪烁,似乎看透了沈洛心中的挣扎,“沈家命运的掌控者,本就应该是我。你们沈家的根基虽深,但倘若不依赖外力,如何应对如今局势的变幻?我愿意出手相助,当然是有我的条件。你若能从中受益,又何妨?”
沈洛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皱,沉默片刻,目光投向窗外,仿佛透过那一片落日的余辉看到了未来的无数条路。倘若自己同意了吴兆卿的条件,那么沈家便成了他手中的棋子,一切命运将由吴兆卿主宰,而自己不过是其中的一颗棋子。如此一来,沈洛便永远无法脱离吴兆卿的控制。至于父亲沈博业,若此时放弃吴兆卿的援助,又该如何解救那日渐危急的沈家命运?
就在沈洛心中徘徊不定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敲门声,紧接着,沈博业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的身躯瘦削,面色苍白,却依旧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
“洛儿。”沈博业缓缓步入书房,声音低沉而稳重,“你与吴兆卿的谈判,到了最后的时刻了吗?”
沈洛一愣,随即转过身,看着父亲那张已经历尽风霜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动。他明白,父亲一直对吴兆卿的帮助保持警惕,但如今沈家所面临的困境,却让沈博业无法完全抛开吴兆卿的援手。
“父亲,吴兆卿的提议,我并非不能接受,但他要求我们沈家与他紧密捆绑,未来的所有决策,都需经过他同意。”沈洛语气沉稳,“他所求之事,虽然表面上是为了帮助沈家度过难关,但一旦依赖了他,沈家的未来便再也无法摆脱他的控制。”
沈博业听罢,神情愈发沉重。他步入书房,缓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双手交叠,目光凝视着桌上的文件。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洛儿,你知道,沈家如今的困境,不是单凭我们一家的力量可以解决的。若要真正摆脱困境,或许只有依靠外部势力的支持。”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要放弃自己的独立性。”沈洛的眼中闪过一抹坚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沈家变成他人的附庸,哪怕是吴兆卿。”
“你很清楚,事到如今,我们能依赖的人不多。吴兆卿的力量,已深深嵌入上海滩的每一根神经。”沈博业缓缓说道,语气有些无奈,“你若能在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倒是能让沈家保全一份希望。但若你选择抵抗,沈家便只能承受更大的压力。”
沈洛心中一动,深知父亲所言不虚。此时的沈家,内忧外患,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危机。若不能拿下吴兆卿的支持,不仅沈家,甚至整个家族的未来都将陷入无尽的黑暗。然而,若一旦放弃独立,便意味着沈家将永远成为吴兆卿手中的一枚棋子,甚至被他完全操控。
他目光坚定,缓缓抬头,看向窗外那片暮色中沉静的海面,心中已做出了决定。沈洛深吸一口气,转身对父亲道:“父亲,沈家不能永远依赖吴兆卿。我们若要走出这困境,必须依靠自己。”
沈博业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但随即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若你决定如此,那便去做吧。我支持你。”
沈洛微微点头,转身看向吴兆卿。他的目光不再是那种曾经犹豫的软弱,而是坚定如铁的决心:“吴先生,沈家不打算依赖你。我感谢你曾提出的援助,但我们选择独立走自己的路。”
吴兆卿听罢,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双眼闪过一丝冷意。片刻后,他才微微一笑,缓缓开口:“沈公子,我很佩服你果断的决策,但有时,果断并不一定能带来最好的结果。”
他轻轻拂去烟斗上的灰烬,目光深邃,“不过,沈家若真要选择这条路,我也不会阻拦。只是,未来的路,你自己走吧。”
沈洛眼神锐利,心中暗道,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是生死相随。没有吴兆卿的帮助,沈家依然有翻身的机会,但若继续依赖,他永远将无法摆脱束缚。现在,是时候开始新的篇章了。
窗外的天色愈加昏沉,风声愈加凛冽。沈洛心中已然做出抉择,而这一抉择,也注定将改变沈家,甚至改变整个上海滩的未来。
雨后的上海滩,湿润的石板路面反射着微弱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雨雾,整座城市在夜幕笼罩下显得格外深沉而神秘。沈洛坐在书房内,昏黄的灯光洒在他的肩膀上,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像是在为心中酝酿的计划设定节奏。
自从父亲沈博业被日军扣押之后,沈洛的心中便如压了一块巨石。日军意在利用沈家的影响力谋求在商界更大的控制权,而沈洛深知,如果任其发展,不仅父亲难以解救,连整个沈家的根基也将岌岌可危。然而,他并未惊慌失措,而是迅速冷静下来,思索着破局之策。
“张铭吉,”沈洛唤来他的得力助手,声音低沉而冷静,“即刻派信使与赵一鸿接触,告诉他,我有笔大买卖要与他谈。”
张铭吉推了推鼻梁上的圆形眼镜,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赵一鸿?军阀头目?少爷,这是否……太过冒险?”
沈洛抬起头,目光如电:“现在的局面,唯有险中求胜。赵一鸿虽心狠手辣,但他的地盘是日军觊觎之地,与我们可算是暂时的同盟。他需要资金与物资,而我们需要他手中的武力。”
张铭吉点点头,未再多言,随即转身去安排此事。
沈洛放下手中的茶杯,深吸一口气。计划不仅如此简单。他知道,仅靠与赵一鸿的合作,还不足以撼动日军的决心。商会内部的力量,必须也得调动起来。他从书桌抽屉中取出一封密函,那是早些日子商会成员吴兆卿的信,信中隐隐透露出对日军扩张的不满。
“吴兆卿,”沈洛低声自语,“你一向以利益为重,如今日军的行为已触碰你的底线,只要我再稍加施压,你必会站在我这一边。”
他唤来仆人,命人将密函送往吴兆卿府中,同时又安排了一份邀请函,邀请商会其他成员参加一个“商业未来发展研讨会”。表面上,这是一次普通的聚会,但沈洛心知肚明,真正的目的是为接下来的行动争取更多支持。
数日后,赵一鸿的使者如约而至。
书房内,赵一鸿的副官彪哥粗壮的身躯几乎填满了半间屋子,他眯着眼审视沈洛,语气粗犷:“沈少爷,听说你有笔大买卖要做?不过,这买卖究竟是要我赵司令出兵,还是要我帮忙震慑人心?价码可不低啊!”
沈洛面色沉稳,端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随即放下,微微一笑:“彪哥,您不必绕弯子。我要的是赵司令的武力威慑,以助我逼退日军对沈家的施压。”
彪哥挑眉:“光凭武力震慑,可解决不了什么大问题。”
沈洛点头,眼中寒光乍现:“所以,我愿意提供三十万银元的军饷支持,同时将电影公司最新出品的胶片赠予赵司令,用于他的宣传战。这些胶片,不仅能凝聚军心,还能扩大赵司令的影响力,何乐而不为?”
彪哥摸了摸下巴,心中盘算了一番,笑着说道:“沈少爷果然聪明。这事,我替赵司令答应了。不过,您要尽快备好银元。”
送走彪哥后,沈洛长舒一口气。赵一鸿虽是军阀,却是眼下唯一能够对日军形成威胁的地方势力,争取到他的合作,是棋局迈出的关键一步。
接下来的几日,沈洛亲自筹备商会的聚会。在聚会当晚,他特意请来苏珈婉助阵。苏珈婉穿着一袭淡青色旗袍,仪态万方,她以电影圈当红明星的身份出席,为聚会增添了几分轻松的氛围,也吸引了商会成员的目光。
“各位,”沈洛举杯,神情真挚,“时局艰难,日军的扩张已经威胁到我们每一个人的产业。我们若不团结一致,最终只会任人鱼肉。今日在座的,都是上海滩最有影响力的人物,我们若能形成合力,未必不能扭转局面。”
席间,吴兆卿微眯着眼,默不作声。他素来谨慎,但也清楚,日军的胃口已渐渐逼近他的利益。最终,他缓缓说道:“沈少爷此言有理。只是,我们商会能做的也有限,除非有更大的资本支持。”
沈洛露出一抹笑意:“吴先生放心,我已与赵司令达成协议,若商会能够在资金上予以支持,我敢保证,赵司令的武力将为我们争取更大的谈判空间。”
一番言辞,将众人的疑虑化解大半,沈洛借机提出了以联合经济制裁迫使日军让步的计划。吴兆卿等人虽仍存疑,但迫于局势,不得不点头同意。
聚会结束后,苏珈婉走到沈洛身旁,轻声说道:“你今日的表现,越来越像一个政治家了。”
沈洛闻言一笑,眼神却愈加深邃:“电影是艺术,也是工具。在权力面前,没有哪一种工具是无用的。”
他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星光稀疏,整个上海滩笼罩在隐隐的危机中。但沈洛明白,他已经握住了改变这一切的关键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