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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金玺之间】王太子与兵变 上 沉重的失败【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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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吕耶特意将剑尾的流苏绑在自己的手腕上,持着缰绳勒马提蹄,又兜转一圈向人们说:

“你们可要给我听好了,要记住不要冲太远,要和步兵一同跟进。我要是战死了,副官指挥,副官死了,就替补军官指挥,替补军官死了,那就由蓝色火枪手团长卡涅洛指挥,如果都死掉了,那就听最高指挥官指挥,他要是死掉了,你们就自己指挥。”

沉默并非是无话可说,也不是放弃与胆怯的象征,也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首难听的曲,并非噪杂刺耳,而是难以下咽要以这种方式落幕,只有力竭战死,都未必能证明自己的勇猛,讥笑和辱骂也许会在他们长达几个世纪,甚至以后都洗不清,就像是无处释放的悲哀和委屈,全拉扯在一首小提琴带头,没有希望色彩的协奏曲。遐想着最后一丝安宁也无非是一颗子弹贯穿的事情,马蹄声若隐若现,听得出剑鞘划磨奔出的声音,团旗在微风中飘扬,他们的团长沿着横队又一次来回驰走,最终落到队伍的最前头,大喊一声:

“afordire midot!(慢步前进!)”

那些马蹄扬长抬腿,乌黑和栗棕、蹄色的浪潮似水流越出,它一开始是涓涓细流,丝毫没有因为远方的地动而迫不及待,如果说最远方的紊乱只是因为纪律程度的不足——那些龙骑兵更适合从马下出击,事到如今也不得不铤而走险,相比之下,视之为同一“品阶”的线列骑兵则更能胜任冲击的任务。但显然——更为高傲的贵胄子弟对冲垮敌人并不感到沮丧。在阳光下,闪亮的胸甲快速划过斑斓之影,都化作一抹几近白黑的样子,抖动的重剑硕长而利,它的开刃相当窄,可以说为了戳刺用尽了全力化作他们想要的模样,从头颅到胸腹,再到骑手和马的腿脚,伶俐而稳健,不到冲锋的时候,队形是绝不会变样的。

“afordire gachot!(快步前进!)”

随着轻快的号声从中队们的背后,四个号手从后门扬着声响催促着战马跨大步伐,河岸边的浪花开始飞溅,正如位于河流转向处的涌流,冲刷岩石的啪嗒声。数不清的马膝和马嘴争向前处,但迄今为止,能在它们身上见得着规律一词,位于左侧最尽头处悠然无惧的微弧状线列,高举小旗的长枪遮盖了光芒的传道,他们更像是移动的蓝色果园,树梢的末端尤其锋利扎手。很快,那些骑枪再也耐不住个性,兴许是骑手太累了,他们的手在马上略有发抖,但看起来又十分平稳,直到手掌终于盼望的时刻到来了。

“gaquiet!(袭步冲击!)”

塞拉吕耶忽把剑向上高举,顷刻大手一甩,他示意让整个纵队的骑兵都欢呼雀跃,那一瞬间他们仿佛招摇着鬼魂,无视太阳的灼热,他们正是漂流在熔岩之上的热浪,剑与骑枪指向同一个方向。小号声和马都一同浮躁起来,在不过四十弗杖的地方,面对着擅长射击的维斯安特人,也试着如磐石一样铸成不可破的城墙。

白火绚烂之际,占先的骑兵无不被暗银弹出的流星打穿,鲜红的印记凝结成苞,随即在半空绽开绯红的花瓣,迅速飘逝,正如征途逝去的生命,或许还有一丝气息,但也无声无息地倒在正要蓬勃伸展的新草之上。

但烟火填充而成的白幕,在它们之后屏气且坚定的执行者们并没有高兴太久,随着银尖长条从烟幕中露出,一位身材不算高大,小旗子被风揉盘出褶皱,波浪汹涌在被天蓝浸染的厚亚麻上,随即大口饮血,第一位士兵在撒腿就跑的时候被骑枪夺取了性命。紧接着看似牢不可破的粉色桌台被一冲而散,零星的枪声“卜噗”将近几小簇后,无数双后退的双腿不堪听令于长官,哪怕是刺刀仍没弯曲,一些人已经呈散沙状流出沙堆,无数根折断的杆子插入躯干,倒在自己流出的血瀑里,重剑不逞多让,刺穿胸膛绝非难事,甚至在高速移动中斩断人的头颈和肢体,呜呼而死的人将恐怖传染给队友,流露出无力战胜的表情,便纷纷离开队列一路奔逃。

塞拉吕耶没有被这些冲昏头脑,而是巡视周围,命令停止追击。很快,他们遇到更为棘手的状态,被撵杀的步兵团虽然暂时不堪再战,背后掩护的骑兵团并非姗姗来迟,很快就与之交战,当天早上的血色涌动,抹杀了天色,以至于误认为是朝霞太过长久,忘记滴入眼里的血足够染眼。

这种场面不断映入人们的眼帘,仿佛看到了薄帘之后重影。

在之后,是一些回音:

“我们再这样下去,就快打没了。”

他们来回拉锯,争夺混乱之间的反涌时机,袭击骑兵的背,就像舞台上的两个针锋相对的舞者,在表露自己的舞姿之余还要踹对方两脚一样,就看谁先经受不起踢击而落败一样。

“冲啊,国王万岁!”塞拉吕耶不断地喊,他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大家不懈地战斗,一旦挣脱,步兵缓过神来就会死咬不放,困在牢笼里不得挣脱。骑兵们心领神会,在不断地刺斗剑挑之中砍裂对方的颅骨,哪怕自己也要被刺中肋颈而死,那都是值得的。

弗兰格亚人只要一有机会就重新整顿,发起冲击,唯一的三门火炮也在调整角度打击试图重整的步兵。

正是因为这样,哪怕是丢掉很多珍贵的生命,在烈焰和浓雾占领了格洛斯特的上空,崩溃已然不可避免,黑色爪牙撕咬着白色麻布,将它们一路驱赶到山上,远方的一小簇地上,看到了一块不起眼的破布,“转瞬即逝的荣誉”正是这样被褫夺的,它被得胜的人们挥舞着,诉说着黯然失色的另一方不复当年的勇气。

在一片小高地上,弗军正在做激烈地挣扎,一度顿挫了对方的势头,德·拉格维尔少将好不容易协同战线尚未崩垮的另一端,试图维持整条阵线,但他也不能完全离开高地,才不至于让部队被敌人彻底打散。

这时已经离桥上的枪声响起有一个多小时,唯独令他们最意想不到的消息出现了,拉格维尔仍然镇定,见到惶恐的斥候灰头土脸地走来,小伙子的脸色十分痛苦,“我们……我们发现在森林后面有普兰卢茨人!”

少将也不禁错愕,后想也在合理的情况内,毕竟没有更糟糕的了,“有五千人?”

“他们源源不断,我看不只有五千人。”斥候向缇伯的方向指去,黑雾也在房屋的上层飘舞,“我看不容乐观。”

拉格维尔还没等他喘息沉气,声色俱厉地吩咐:

“快通知往齐铎的道路驻守的团,向我们这靠拢!”

“不?!将军,他们冲到前面来了。”拉格维尔的副官指向小道,将望远镜递给纵队长。

“那大概也不用通知了。”

拉格维尔感到一阵无力,他看到以森林为遮掩的尽头出现越来越多的敌人,骠骑兵和胸甲骑兵从两路出击,在不久,步兵团也出现在他们面前,犹如一座黑色冰山撞到这艘即将散架的小船。

少将此时顾不了那么多,他摆脱了塞拉斯瓦的指挥,命令部队以梯次掩护作战撤退,但溃败的迹象很快就蔓延到各处,人们纷纷意识到,即便后方没有部队,以自己手头上贫瘠的资源和残弱的身躯,是无法战胜敌人的。他们不得不在半小时后撤离了齐铎,并向塞拉斯瓦所在的高地边打边撤。

期间有士兵不断地叫骂和质问:

“我们的弹药在哪里?”

“为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当他们知道敌人又一只数量庞大的部队暴露在自己的侧翼之时,得知在缇伯和道路上的团已投降之后,部队彻底崩溃,一路往南部逃去。

“你们不许退!不许这样就逃跑了!”塞拉斯瓦打算拔剑向逃窜的士兵砍去,都没能得手。

他的副官们将他扶住,劝说道:

“请将军撤退。”

“我们还能往哪……”

他终于知道苦涩从哪里来,即便他知道归宿在哪,也不能说出口。

塞拉斯瓦的警卫团、塞拉吕耶、拉格维尔的纵队是为数不多还能试图有序撤退的作战力量。眼见东歪西倒的团旗和帽子越来越多,唯有近卫骑兵还在为掩护撤退试图冲击,但他们太累了,折损了不少人马。

拉兰诺斯的亨利不禁在掺着枪雾的微风中哀叹:

“失败如此苦涩,这不要紧,但可惜的是原本还有能力可以避免,鲜活的生命白白被挥霍在蠢人制造的悲剧之中。”

亨利像一个巨人窥探着大地,在他沮丧地带着自己的战友漫步南路的时候,已经不算危险,他亦很迷茫,一脸打退了五六次进攻以后,胜利仍不能唾手可得,那死去的人们算什么呢?

他的眼睛仿佛被挂在天上,打量着周围,望着白沙在原野上散落,红液从草地上滋生,洒落在泥土上的钢针和木刺、木屑被蚂蚁群不断地跨越,蚜虫不断赶往南方,已经再也没有力量阻止黑流的前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