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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攥着毛料不撒手，鸢尾踌躇了半晌，语气放柔道：“这么着，您既是头一回进店光顾，鸢娘就卖您个面子，把这价再往上抬五十两，权当大家交个朋友了。”
见人还不搭话，她拾起手边那把锉刀，又添了一把火:“这买卖讲究的是您吃肉我喝汤，眼下大头都分给您了，成不成，彭老爷倒是给句准话呀！”
“说得天花乱坠的，敢情就添了五十两，这也配叫有诚意？”
鸢尾给他折腾得没脾气了，双手一摊道：“开窗不让，添钱不肯，那您究竟想怎么着？”
彭沛斟酌了一会儿，目光落在那紫檀木匣上：“把它给我，这原石就归你了。”
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您指的不是匣子，是这里头的黄翡貔貅罢？”
“废话，你这木匣充其量也才百十两，我要它干什么？”
“彭老板，您这算盘打得也太精了，这貔貅六百两银子都卖得出，您二话不说要了去，让咱小店喝西北风啊？”
“这话就忒难听了，我让你白送了吗，这么大块翡翠原石搁在这儿，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哟，说是翡翠，可您连碰都不让碰呢，我哪晓得这料子掺没掺水分？”
“小丫头讲话别那么冲，”彭沛浓眉倒竖，只差指着她鼻子道，“这玉料的买卖我没少做，压根儿就没有看走眼的时候，要不是佟二说你这儿收价公道，爷还不兴来呢！”
“黄翡值钱是不假，可我这青翡也不差哪，个头还是那貔貅的双倍，送你桩稳赚不赔的生意都不要，也罢，今个儿就当我没来过！”
他将毛料原封不动塞进布囊，扭头扬长而去，刚要抬脚迈出门槛，只听身后传来急匆匆一声：“彭老爷请留步！”
老老实实拿貔貅换了原石，又对着人点头哈腰，连连赔罪，直到那彭沛走得连影子都看不着了，鸢尾这才入了求阙堂，她边走边笑，到头来竟是没忍住，趴在那柜台上捧腹不止。
恰逢后帘被人掀开，女郎侧眼望过去，正是之前那虎背熊腰的财神爷，只见他面皮一撕，露出张皎如玉树的脸来。
“舌灿莲花，妙语连珠，谈生意，娘子实乃口蜜腹剑的翘楚。”
“腰缠万贯，财大气粗，论做戏，相公才是招摇撞骗的高人。”
他二人相互恭维了一番，鸢尾回想起刚才那一幕，仍是止不住乐道：“你是没瞧见呐，我将那金翡翠递过去的时候，他眼珠子都不转了，把布袋子捂得严实极了，生怕我又反悔，话没说两句就跑了”
英招在那官帽椅上坐下，先用小刀锉去毛料上的石皮，后以砂纸打磨，锉磨后的原石里貌毕现，正是一块满绿的翡翠，他摸着下巴估量道：“极品冰种飘花，将这整块玉雕成一尊龙头观音像，送到芦花胡同里，怎么着也得翻三番罢。”
“谁叫这秦爷信佛呢，但凡说是宁禄寺里开了光的菩萨像，人就没有不收的，越贵他越觉得真，咱们想不发财都难哪！”
鸢尾摊开账册添了一笔，又拿笔杆子凑过去捅了捅他肚子：“硌着不难受么，还不把它取下来？”
“差点儿给忘了，”男子站起身，从绒袍里扯出只绣花枕头来：“你还别说，这东西挺好使的，抗风又抗冻，一点儿不比那汤婆子差！”
“你喜欢啊，那我给你缝衣服里去。”
“别呀，你相公又不是那土财主，整天腆个肚子算怎么回事儿！”
“哟，你也知道自己这模样有碍观瞻啊，那还不赶快换了去，搁这儿瞎晃悠什么呢？”
“娘子真是狠心，”英招一脸不敢置信，“为夫为了陪你做戏，天没亮就从被窝里爬出来了，眼下买卖谈成了就要撵我走，也太没人情味儿了罢？”
他弯腰过去，方欲一亲芳泽，被鸢尾一个闪身避开：“谁说这买卖谈成了，万一人发觉不对找上来，你不就穿帮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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