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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罗王拍案而起,手中笏板向他当头掷去:“只为一己私欲,你滥杀无辜,将他人性命当作保持阳魄不散的筹码,其罪滔天,其恶满盈,来人哪,将他给我拉入地狱道中,剥皮抽筋、鼎铛油镬,永世不得为人!”
“哈哈哈”
那恶鬼仰头大笑,笑到最后涕泗横流,伏在地上长跪不起:“许某自知罪孽深重,不求再世为人,惟愿能与莺娘见最后一面,全了这一世夫妻情谊!”
“你坏事做尽,还敢在此与吾讲条件,都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他给我绑下去!”
群鬼一拥而上,待要将他揪离殿中,那许生却挣扎着逃出重围,伏倒在石阶前“砰砰”磕头,崔判官知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转身对阎罗王劝道:“他如今身死魂伤,已是穷途末路,就让黑白无常带他去见这最后一面罢。”
三人重新回到土地庙中,许生钻入乞丐的身体,动身前往城南家中,鹤望和毕方尾随其后,看着他叩响宅门,那来开门的妇人见了他很是惊喜,正要开口唤他,男子忙将人拉进屋去,从头到尾解释了一番,又拿来纸笔写下和离书,嘱咐她往后好生照顾自己。
那莺娘听了转喜为悲,眼中泪珠大颗大颗地掉:“我还当你想通了,要与我一起生活,没成想竟是来与我诀别的,如若没有你,我一个人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她抬手将那张和离书撕掉,面上凄然一笑:“相公,莺娘虽乃一介女流,却也不是那贪生怕死之辈,你我二人既已结为夫妻,此生便是生同衾、死同穴,上穷黄泉下碧落,我也定要伴你左右!”
“不要!”
鹤望蓦地反应过来她想做什么,快步奔至女子身前,伸手却捞了个空,只见莺娘毅然拔出头上银簪,对准颈间就是一刺,鲜血立时喷涌而出,那许生眼睁睁瞧着妻子在面前倒下,喉头溢出一声悲号:“莺娘,你怎么这么傻啊?!”
他抱着她的尸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女郎在一旁看得感慨不已:“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我算是明白这词话所言非虚了。”
“嘁,这人世间净是些痴男怨女,一天到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无聊至极!”
毕方对此不屑一顾,当即抽身而去,鹤望一直守在原地,待片刻后莺娘的魂魄离体,她随在这对夫妇后头,与他们一同返回地府
将二者带到阎罗殿中,又费了好一番口舌解释,女郎身心俱疲,正想回无常殿里睡一觉,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前方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她心生好奇,遂在转角处停下,偷偷露出一双眼睛去打量——
无常殿前立着二人,一人背对着她,是方才走掉的毕方无疑,另一人则是位翠凤明珰、细柳生姿的女子,鹤望不认得她,不过从其姣好的面容和明净的纱裙来看,这女子定非冥界中人,也不会是什么凡人,应当是那九重天上的仙姬才对。
哼,指责别人儿女情长,他自己却躲在这儿私会佳人,这煞神真是心口不一,伪君子!
鹤望在心里啐了一口,又悄悄探头去瞧,只见那仙姬哭得梨花带雨,眸中泛出一片水光,心疼地望着眼前人:“神君分明是为民除害,却被贬到这等乌烟瘴气之地,大帝他、他也太——”
她喉头哽咽,太了半天也太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鹤望倒倾向于其是在避忌什么,毕竟这天齐仁圣大帝统管万物生灵,他的闲话又岂是随随便便能说出口的。
果然,那毕方似也听得不耐烦了,出言打断她道:“仙子没事就请回罢,我还有要务在身,没工夫与你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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