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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顿片刻,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弯下身,捡起了掉落地上的物品。
那是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纸张因为浸过水而扭曲变形。里面的纸页被撕去了小半,入手很薄,黑影随手翻了几下,在某一页停顿许久,又翻到首页。
低沉浑厚的嗓音像索命的恶鬼那般,一字一顿地念出上面的署名。
“——荀役?”
青年人脑海里猛地一炸。
听到自己名字的那一刻,他头脑完全空白着,身体疯了似的从地上挣扎起来往外跑。
顾不上脱臼的手臂,甚至没有注意那黑影有没有追过来,只浮现出一个念头:逃离这里!
从在血食之森第一次看到死人的那一刻起,他就无时无刻不紧张恐惧着。
什么婚典……根本就是催命的屠杀场!
这几天他见到的死人已经够多了。但死神似乎并不餍足,无形的镰刀挥舞而下,收割走身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他疯狂地奔跑着,好像这样就能把身后那些全部甩掉,那些死人,那些表情麻木状如傀儡的镇民,那时而疯癫时而死寂的公主,以及……
……祭司那毒蛇一般,假笑嫣然的脸。
荀役惊喊一声,脚步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重重摔在了地上。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突然挡在路间的祭司,两脚胡乱蹬起,想要离眼前的人远一点。
他完全忘记了身后可能的追兵——好像祭司比从地狱爬出的恶鬼更可怕。
他甚至开始猜疑: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吗?会不会是他惊吓过度产生的幻觉?
但这幻觉随即靠近了。
君瞳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人,似乎饶有兴趣,但眼神很快变得悲悯,这在荀役看来几乎是死亡的预警。
她缓缓弯下身,手臂朝着荀役伸展而来。
荀役一只手使不上力,另一只手挥舞着想打散眼前的幻觉,下一秒手腕却被骤然抓住,动弹不得,将他的意识拖拽进现实。
“英雄这么晚了,还没回住处休息。”
君瞳的眼神下移,扫过荀役全身,最后定格在他的另一条手臂上:“还受了伤……这倒是我们做主人的失职了。”
“——能告诉我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听上去温柔关切的话语,在这空旷的街道上,却更像是阴魂索命。
荀役浑身禁不住颤抖,连吐字都是断断续续:“我,我同伴死了,然后,那个黑影过来,他读我的名字……”
他说不出话了。
手臂被抓握处涌上一股暖流,渐渐地包裹住他全身。痛觉在被暖流触及的一瞬间消散了,他低下头,活动了一下那条脱臼的手臂——此刻毫发无损。
就连身上的其他伤口处,先前血食之森里受的擦伤,甚至是穿来异世前身上的旧疤痕,此刻都只剩了一片完好如初的皮肤。
……他想起来了。如果对方想要他的命,他根本就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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