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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房大门洞开。
一直把持后宅的林月柔再次赶来，这一次，她的脸上满是焦躁。
她扯着桑鸿的衣袖说道：“老爷，明珠的脸都伤成那个样子了，大夫都说了得用上好的药材精心养着，肯定少不了要花银子的地方，可是……可是要是大小姐把那些嫁妆带走，岂不是又……”
“林姨娘，”桑寒枝好奇地问道，“桑家很穷吗？”
“当然不穷！”林月柔下意识回答。
“既然不穷，怎么还怕我拿属于我的嫁妆？”桑寒枝笑了，“我娘给我准备的嫁妆是我的私产，而不是桑家的财产。如果因为给我分了嫁妆就让桑家穷了，那么府里的其他妹妹们以后出嫁也不必准备什么嫁妆了，直接一顶轿子抬走便是，省下的钱财正好给桑明珠治病。”
桑家连带桑寒枝一共有五女，一子，唯一的男丁还是从林月柔肚子里爬出来的，所以林月柔在众多姨娘中最是得意。
可其他的女儿们便该让出她们的嫁妆吗？
桑家的几个姨娘也不是吃素的，她们在听说桑寒枝逼得桑鸿开库房之后就闻着味儿来了。
听了这话之后，里人也坐不住，纷纷将隐晦的目光投向林月柔。
与林月柔不对付的柳姨娘说道：“大小姐这话说得有道理，姑娘们往后都是要嫁人了，嫁妆便是娘家的底气，难不成以后几个姑娘都得把自己的嫁妆拿去给二姑娘吗？林姐姐，你的女儿是女儿，我们的女儿也是老爷的骨肉啊。”
另一位姨娘也绵里藏针道：“说来大小姐的嫁妆还是先夫人准备的，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只是先夫人去的早，可是咱们也不能就这么让大小姐受委屈啊。”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起来，尤其是有女儿的，都怕她们女儿的那份嫁妆会被林月柔霸占了去。
林月柔的脸色变幻莫测，从前她是桑家续弦夫人，这些个姨娘哪一个不是对她毕恭毕敬？
如今她虎落平阳被犬欺，这些莺莺燕燕便都以为续弦夫人的位置空出来了，她们有机会去争一争了。
可这些人都不知道，唯有她林月柔才是老爷唯一的真爱！
林月柔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可怜兮兮地抹着眼泪说道：“姐妹们真是误会我了，咱们都是有儿有女的人，我哪里不懂得为人母亲的心思？我只是心疼明珠罢了，明珠今日遭难，往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她一边说一边柔若无骨地靠在桑鸿怀里。
桑鸿叹了一口气，说道：“行了，都是一家人，各自少说几句。”
只是在转头看向桑寒枝的时候，桑鸿的语气冷了下来，“你既然如此不为桑家考虑，等你带走嫁妆之后，桑家也不会再给你任何的支持，你好自为之吧。”
说是好自为之，其实他更想说的是让桑寒枝自生自灭。
桑寒枝假装叹气，说道：“各位姨娘瞧瞧看，只是为了一点嫁妆，爹就要与我恩断义绝了，以后妹妹们若是寻到了什么好人家，只怕也会被爹……唉……是我多嘴了。”
在桑寒枝的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几位姨娘眼神倏尔变幻，为人之母亲的，就没有一个不想为孩子打算的。
可是她们也很清楚，在桑家，唯有林月柔和桑明珠姐弟最受桑鸿待见，其余几位姑娘又算得了什么呢？
眼看着府里的几位小姐陆续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们这些做姨娘的，唯一能求的便是给自己的孩子寻一门好亲事。
可是如果真如桑寒枝所说……
里人心思各异，眼底都有藏不住的忧虑。
“够了，你不要在想挑拨离间。”桑鸿黑着脸说道，“你的几个妹妹跟你不一样，她们乖顺温柔，不同你一般离经叛道，你不要想着将家里闹的鸡犬不宁。”
桑寒枝扯了扯嘴角，“我说的只是事实而已。”
反正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便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她总能等到桑家鸡犬不宁的那天的。
夜色渐渐降临，金先生也终于带着人将属于桑寒枝的嫁妆整理了出来。
“这一部分只是先夫人为夫人准备的，听说桑大人还要额外加上五成，不知那五成是算在器物上还是直接换成银钱？”
“额外的五成？”林月柔神色怪异，“老爷，您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莫不是大小姐胡诌来的？”
桑寒枝的母亲留给她的嫁妆便不计其数，若在加五成，她的嫁妆只怕在京城里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了。
桑鸿疲惫地闭了闭眼，不想再多费口舌去解释，他只挥了挥手对桑寒枝说道：“随你要什么，拿了赶紧走。”
桑寒枝佯装思考，而后说道：“三成折算成金银，其余两成，我要城南的铺子。”
在这世道，还有什么比拿在手里的钱财更稳妥的吗？
“城南那边是最赚钱的铺子，大小姐，你这未免太贪心了吧？”林月柔执掌中馈，自然知道府里的铺子哪些赚钱哪些不赚钱。
而桑寒枝要的，正是最赚钱的。
“怎么，你们还想出尔反尔不成？”桑寒枝有恃无恐，“要不然我再去求求皇上做主？”
闻言，桑鸿的一口老血都差点喷了出来，他一咬牙一闭眼，道：“给她，让她拿了东西赶紧走！”
他现在已经被降职了，万万不能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就当……就当是破财免灾吧！
很快，桑寒枝拿到了银票和地契。
她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果然，真金白银握在手里，比什么都踏实。
她带来的将军府人手不够，便要桑家的小厮将嫁妆抬去将军府。
一箱一箱的嫁妆连绵不绝，要不是夜色已至，应当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得到了想要的东西，桑寒枝也痛快地转身离开。
“等等。”桑鸿突然开口叫住了她。
桑寒枝没回头，只拿眼睛一撇，“怎么，反悔了？”
可惜啊，即使反悔也晚了，一箱箱嫁妆已经正在被送去将军府的路上，要是桑鸿想追回来，那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可桑鸿没说反悔的话，只是古怪地冷笑一声，说道：“你果然不像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