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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走到廊下,崔屿和崔峙又出现了,现在两人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了。
哥哥在重压下过了好几年,才十几岁,就有了不少大家主的气场。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弟弟崔屿拿了两个骰盅,饶有兴趣的来找他。
两人坐在池塘边的石头上玩骰子。这种简单的游戏,在崔家,扫马棚的下人都会,崔屿又怎能不会,而且他下了大工夫在这上面,已经打败了赌坊的所有掌柜老师傅。
其实他们的人生这样置换一下,倒也符合他们的性格。哥哥崔峙本来身体不好,每天待在屋子里,就算不学这些,也哪都不能去。正好让顽皮好动的弟弟,摆脱了压抑的课业。
崔峙一直很喜欢这个弟弟,软软糯糯又带着倔强,只可惜很少有机会能跟他一起玩,两人欣然就在池塘边摆开了架势。
可惜一局两局,一连玩了好几局,都是崔峙获胜。崔峙已经在让着弟弟了,可他年龄大又天赋异禀,对每一次的拉扯都算的清清楚楚,就算他已经让步,崔屿也绝赢不了。而且如果放水放得太大,让崔屿发现了,自己的自尊不允许,他知道崔屿也不会高兴的。
崔屿本来兴致勃勃的觉得自己练成了,越玩越发现,原来真的有天上地下这一说。他以前知道哥哥厉害,但从未发现,哥哥已经在一个遥远的,他摸不到的地方了。他第一次心里产生了一点害怕的感觉,这份恐惧不知道从哪来的,只觉得哥哥就像被架在佛龛中的佛像一样,你可以凌驾于众人之上,我们可以供奉你,但是却永远只能待在那一个见方里,为我们服务。
崔屿站起来,转身要走。崔峙以为是自己赢得太多他生气了,赶紧拉住他:“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没有。”虽然说着没有,可崔屿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他气在本来这个牢笼是自己的,为何哥哥已经拖着病弱的身体,还要为他,为家族扛起这个牢笼。
这时候家主和夫人会完客人来到后院,夫人看见他们俩就知道又是崔屿带着哥哥偷懒,气冲冲的过来了:“你们俩在这干嘛呢!”
崔屿一时害怕,甩开哥哥的手。可他们本来就站在石头上,突然失去平衡,崔峙脚下一滑,跌落进池塘里。这一下整个府里想炸了锅一样,家丁们跳下水救少爷,匆忙的将少爷送回房间,烧热水的,沏茶的,更衣的,就是没人看到就站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另一位少爷。
没出意外,崔峙发了高烧,在房里躺了好几天,崔屿被狠狠教训了一顿关了禁闭。崔屿每天被关在屋里,听着外面的人跑来跑去,‘今日少爷一直在睡,刚才少爷又吐了,大夫来了赶紧请进去’。外面各种嘈杂,但他却一个人被关在房间里。他也很担心哥哥啊,他也想去看看哥哥啊,为什么不行呢,为什么自己像个扫把星一样呢。
等到晚上,大家都睡了,崔屿却睡不着,偷偷溜出来,想去看看哥哥怎么样了。他蹑手蹑脚到哥哥床下,偷偷打开一条缝,不敢进去,也不敢声张,做贼一样偷瞄着里面。
崔峙白天睡了一天,这时候刚好是醒着的,瞄见了弟弟探头探脑,披了衣服走到窗前。崔屿被发现了刚想跑,但是看哥哥表情,好像不需要跑。就慢慢走过来,坐在窗台下。
隔着一个窗,兄弟两人终于能安安静静的坐一会了。两人不敢说话,怕吵醒屋里打盹的人,连哥哥咳嗽,都被他硬憋了回去。其实也不用说什么,崔峙知道因为自己太出挑,弟弟一直在被自己连累,却还依然愿意靠近自己。崔屿也知道,在这个家里,别人看不见他,但哥哥看得见。
清风凉夜,难得的一丝温馨。崔峙吹了风,想咳嗽又压了回去,趴在窗台上看着月亮,轻声细气的说:“屿儿,你长大之后想干什么?”
“我?我想靠自己的力量出人头地,让爹爹这种老古板看看,他的想法根本就是错的。”
崔峙弱弱的笑了。崔屿回问道:“那哥,你长大想干什么?每天都被困在屋子里,有没有什么是你想做的,我可以帮你。”
“有啊。”崔峙看着月亮:“你帮不了,不过我想做的也很简单,想看看月光照在身上,是一种什么感觉。咱们家的楼太高了,院子里树又多,光照下来总是斑斑驳驳的,不过瘾啊。还有太阳光也是。”
崔屿哑然失笑:“你也太无聊了。”但崔屿心里也知道,本来这个牢是他该坐的,哥哥却替他坐了牢。
一阵冷风吹来,崔峙没防备,咳了几声。感觉屋里值夜的人,身子动了动。崔屿知道自己该回去了。看到弟弟要走,崔峙从袖子里摸出两颗骰子给弟弟。慢慢练吧,有机会哥哥再陪你玩。
崔屿接过骰子,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从哥哥那拿到什么东西,以前是哥哥一无所有,现在是他接近不了哥哥。看着哥哥弯弯的笑眼,他这是愿意跟我玩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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