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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管事道：“犬子过了年便二十了，原本早就已经到了该婚配的年岁，可小的想着，总要先立业再成家，不然便是娶妻生子，也不过是耽误了人家的姑娘，如今已经中了秀才，只能明年的科考，要是能中了进士，我们也就放心给他说媳妇了。”
一句话让宋千月的脸色反倒难看起来了。
她今日一早听周嬷嬷说了换人的事儿，原本想着不过是庄子上的儿郎，即便是再有出息也不过是一辈子做苦力的命，却不想竟然给她选了个争气得人。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冷意，开口：“倒是有出息的，要是真的能高中，我一定让爹娘给你们寻个门路，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也比在庄子上强。”
“表妹，你说是不是？”
柳霜序有心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突然间听到这话，也是不得不开口：“表姐说的是，不过他们到底是国公府庄子上出来的人，即便是日后有了前程，那也是吃水不忘挖井人，一定会记得国公府的恩情。”
她这话倒是讨好了宋千月。
张郎君昨儿听了自己母亲的安排，心里也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
他只觉得自己日后是有远大前程的，断然不能要一个毁了清白的女人，可今日一见，只觉得柳霜序分明是天仙，这样的女人即便不是清白之身也无妨，大不了就摆在家里当花瓶看着，好歹是在宋千月面前露了脸。
如今又听了宋千月这样的话，他心里更是说不出来的满意。
莫说庄子上，便是京城里只怕也很难找出这般明事理会说话的女子里，要是能有这样的贤内助，他只会平步青云。
张管事看到自己儿子里的惊艳神色便知道他很是满意。
他索性趁热打铁：“方才大小姐说想要为表小姐寻一门亲事，不知能不能看上我家儿子，他的身份地位的确是有些不配，却也是靠自己努力中了秀才，想来也不算辱没了表小姐。”
柳霜序等的便是这句话。
她赶忙道：“大小姐，我阿娘不过才故去，我理应守孝三年，此时谈婚论嫁实在太早，还是等等吧。”
“好了！”宋千月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人家也不曾急着现在就求娶你，好歹等明年开春中了进士再说，到时候我也会问问我爹娘的意思，有长辈给你做主，你的婚事总是差不了的。”
“可是……”柳霜序想为自己最后再争一争。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宋千月的眼神给制止了。
宋千月举起手里的酒盏来，笑道：“张管事今年为了庄子劳心劳力，我没什么能谢你们的，便用酒水聊表谢意吧。”
柳霜序心不在焉，看着他们纷纷端起了酒杯，自己反倒没有半点的心思。
她一时间显得太过突兀。
“表小姐可是累了？”周嬷嬷连忙提醒。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柳霜序突然有了主意，道：“表姐恕罪，我方才一心想着账本上的几个不合理的地方，走了神，唯恐一会儿忘了，不如这会叫表姐看看吧。”
她最是知道宋千月的脾性，眼里揉不得沙子，要是知道张管事徇私，怕是会打消这个念头。
却不想，宋千月直接变了脸。
“如今正吃饭呢，你何必说这样扫兴的话。”她撇了撇嘴，“既然你先前从未管过家理过账，难免有看错的地方，我再叫周嬷嬷细细查一遍也就是了。”
她当然知道这庄子上的猫腻。
可她既然有心拉拢张管事，那就要给他捞油水的机会，不然这种人是万万不会效忠自己的。
柳霜序不懂这些，更不知自己在无形中得罪了张管事。
她垂下了头，没再说话。
周嬷嬷只怕今日的计划落空，连忙笑着打了圆场：“大小姐怎么这般严肃呢，表小姐从未经历过这些，自然也就不懂，只想着办好差事，如今这般一说，倒叫她心里没底了。”
“表小姐也别愣着了，也快些把酒盏举起来吧，这事儿别再提了。”
柳霜序如今算是被被架火上烤，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举起自己面前的酒盏。
既然宋千月不愿意给自己半点机会，那她便只能自救了。
她将酒盏端到了自己的嘴边，装模作样，却趁着用衣袖遮挡的时候偷偷将酒水倒了进去。
宋千月没看到她的小动作，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她又给张管事使了个眼色。
张管事连忙拉着自己的儿子上前来了，赔笑：“表小姐，方才的事情实在是对不住，都是犬子不懂规矩，这才冲撞了您，想来您脸皮薄，受不得这些，这才不认可我们的道歉，既如此，我们便饮了此杯，再次给表小姐赔个不是。”
柳霜序本就不大能喝酒，要是这么灌下去，只怕今日是没有情形的机会了。
她摇了摇头，推脱：“张管事不必如此客气，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能受你们的大礼，我又身子弱，实在是喝不得酒，还是算了吧。”
“表小姐这是嫌弃我们？”张管事脸色瞬间难看起来，“是，我们错在先，却也给表小姐赔礼了，要是您还不肯喝了这杯酒，分明就是不给我们面子，说到底还是觉得我们是庄子上的乡下人，配不上表小姐。”
柳霜序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
她一向不愿意得罪旁人，可眼下自己的性命是最重要的。
“哪有这回事，想来是你们误会了。”宋千月冷眼看着她，道，“表妹，张管事为我劳心劳力，你只当是为了我，喝了这杯酒吧。”
说话的功夫，周嬷嬷已经端了酒杯过来。
一时间，屋子里头乌压压跪了一地人：“请表小姐饮了此酒。”
柳霜序急得眼圈通红，全然不知自己比往常更添了娇媚，叫张郎君根本就挪不开眼。
她抿了抿唇，只能接过酒杯，如法炮制，再次将酒倒进了袖子里头。
等放下酒杯，她便装得头晕脑涨，险些晕进了周嬷嬷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