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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人同样惊慌：“下官可以对天发誓，这三口泉出现后真的没有干枯过！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周师爷，或者其他衙役。”
他说得一派真诚，饶是和大人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真假，狐疑的目光在宋大人和喷泉之间转来转去。
周师爷将腰弯成九十度，异常恭敬地建议：“大人，或许这泉水不能离地，不若先将泉水放下看看？”
和大人冷冷看着周师爷，怀疑他是故意想要阻止自己获得祥瑞。
周大人俯着上半身一动不动，仿佛没感觉到落在后脖颈上如刀般的视线。
僵持片刻，三座喷泉依旧没有任何出水的迹象，和大人只得妥协：“放下吧，动作小心点。”
抬着喷泉的几人万分注意地将喷泉重新放到地面，浑然不知仓库的窗户缝里有双眼睛正注视着一切。
不过刚刚挨地的功夫，清水悄无声息的涌出来，水量由小变大，很快就恢复了之前的状态。
和大人：“……再抬。”
水流应声而息。
“放下。”
水流又一次出现。
“再试！”
水流消失。
“……放下。”
水流再现。
反复试验好几次后，和大人不得不同意周师爷的意见，这神泉真的没法离开青阳县。
若没了这无根却永不停歇的清泉，将三座石头喷泉带去京城毫无意义，就算将来龙去脉禀告皇上也毫无用处。
眼瞅着发现祥瑞的功劳自己占卜了大头，和大人的心情立刻就不美丽了，不过转念又有了新想法，神泉不能离开青阳县，但青阳县却可以属于自己嘛。
不过这就要从长计议了，和大人眼珠子咕噜咕噜转个不停，不悦之色渐渐缓和，仿佛没事人一样对宋大人道：“这神泉合该进贡给陛下，不过既然神泉不能离开此处，宋大人也不必担心，我定会将此事原原本本禀告圣上，之后陛下自会赐下恩典。”
“多谢和大人。”宋大人面上带笑，看起来十分期待的样子。
和大人又装模作样的参观了一下青阳县，不过在宋大人刻意为之下，他完美的避开了青阳县的所有特色，比如福星楼。
和大人参观完，只觉青阳县很符合他对边远小地方的刻板印象，整个县里住宿条件最好的居然是县衙，却依旧入不了他的眼，只是现在再回桐木城免不了要走夜路，如今路上到处可能遇到流民，晚上着实不太安全，和大人只得勉强决定住上一晚。
床板太硬，被褥不是真丝的太糙，熏香太过劣质闻着不适，可灭了香炉又总好像有股子霉味……和大人怎么也睡不着，睁着眼睛计划了一晚上如何将青阳县收入囊下。
他并不知道的是，其他人也没闲着，一晚上宋大人连着接待了好几位同僚，大家的意思都是：
“那神泉的水能不能分点儿给我？”
宋大人一视同仁：“青阳县这个财政不太好啊，神泉进贡自然是应该的，若有多出来的……还是得先用来改善本县的经济情况才行。”
诸位大人已经多多少少了解过青阳县一直在卖水的事情，一听宋大人这语气就明白了，这是打算给神泉也明码标价呢。
大伙心中不免嘀咕，觉得宋大人面上看着木讷，实际上竟是个大财迷，多少是有些让人不齿了。
但神泉人人想要，若是能将泉眼据为己有是一种打算，偏偏神泉又无法挪动……那就只能任由宋大人拿捏了。
最后他们都捏着鼻子认了宋大人开的超高价，虽说心痛，但想想那可是凭空出现的神泉，四舍五入自己便是与天子享用了同一种神物了，他们还是挺开心的。
等这一批人消停了，宋大人却依旧没能休息，因为还有一批同僚约着一起上门了。
他们是那几位没加入王知府拍马屁队伍的官员，也是为了买水而来，不过他们已经互相通过气，联袂而来也是为了杀价。
谁料他们刚刚表示出想要买水的意思，宋大人已经拿出一份价格表，几位一传阅都惊呆了：“这个价格怎么……”
说到一半纷纷噤声，宋大人却已经猜到了他们想说什么，笑眯眯地问：“诸位是不是觉得我将神泉开价那么高，给你们的价格却便宜到吓人？”
既然他主动摊开了说，其他人便也直说了：
“正是。”
又问：“为何如此？”
宋大人脾气很好地解释：“诸位若同样要买神泉，便是那个价，但只是普通的清水，那便按这个来。”
众人互相看看，还是有些不明白。
虽说他们确实没打甜、咸两种神泉的主意，但那无色无味的清水也同样是“祥瑞”的一部分，宋大人完全可以咬死那个价格不松口。
宋大人看看同僚们不理解的神色，缓缓开口：“诸位购水量如此大，应该不止是为了自己用水吧？”
“那是自然，我下辖的一个县城与十二个村子都缺水很久了，百姓们一盆水用成了泥水还舍不得倒掉。”
“我那也差不多，去桐木城之前我刚接到报告，有个村子里长辈放血给孩子，也不知如今怎么样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句，日子都差不多惨烈。
说着说着，大家忽然明白了宋大人的意思，蓦地看向他，神色颇有些犹疑。
宋大人知道，自己在和大人面前突然转变态度，又一幅很愿意将救命的泉眼交给对方的样子，让这些同僚误会了自己的品行，他并不多做解释，只说了一句话：
“诸位看到的价格表，青阳县管辖的百姓也都是这个价格。”
大家想起跟着和大人所谓“参观”青阳县时，虽然和大人和王知府一副多有嫌弃的表情，但这里的百姓衣着整齐面色红润，看上去确实从来没有受过干旱之苦。
若宋大人只想以神泉敛财，又怎么会放过这一样收入呢？
众人渐渐放下了猜忌之心，相信宋大人在普通的清水这一样上确实没黑心，不过——
“既然是上天赐下的泉水，为何不能直接让大家使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