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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衣妇人名叫樊青鸢,是元不仪的姨母,远不慎的亲母。她看着自己的亲子因为自己的狂言惊恐的样子,心中感叹。
慎儿真的又不像她,又不像元承佑那个老贼。
当年她在姐姐去世后,被家中逼迫着来占住元府主母的位置。她心有怨怼,诞下一子后就再不管家中事,宁愿整日诵经朝佛也不与那口蜜腹剑,虚伪懦弱的元承佑再相往来。
不仪和不窈都知道姐姐是被元承佑逼死的,也从不与他多亲近。
偏偏是她生的元不慎,竟是个宽心憨货,把元承佑当成圣父明君来尊敬爱护。即便是知道了元承佑做的那些腌臜事,都要装作心蒙眼瞎,依旧护着他。
这怎么会是她的儿子!
樊青鸢不愿再与他多废话,“你既一心为他着想,便在声名和真相中帮他选一个吧。说来也是缘法,他这辈子唯一不曾辜负的人就是你,如今竟就轮到你来为他做这不孝不义的决断,真是……报应不爽啊。”
她似乎感到开心,嘴角上扬着闭上了眼睛,手中又是一下一下地敲响木鱼,再不出声。
小胖子元不慎明白,这是母亲在赶他走了。他又跪拜了一次,才转身走了。
元不慎出了樊青鸢的院子,小厮赶紧跟上。
他挥挥手又把小厮赶走,自己绕过莲池,钻进了假山,坐上了一块大岩石。那岩石被磨得边缘圆润油亮,像是经常有人在这坐着一样。
岩石旁边有一大盒花生大小的鹅卵石子。元不慎抓了一把石子,一颗一颗地砸向池子里的鲤鱼。
他扔得极准,说打哪条鱼尾就不会碰到旁边的鱼身。
其实他的箭法也很准,百步之内过环穿杨。可这府中除了元承佑没人知道。
元不慎想到刚刚母亲说,父亲唯一不曾辜负的就是他,心中就是一酸。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哥哥姐姐因为姨母的病怨恨父亲,母亲因为父亲的强行求娶怨恨父亲,朝中还有那么多父亲的仇敌怨恨父亲。
可是他不能怨,父亲对他不曾有过半分亏欠。
他出生后母亲就闭门礼佛。他想念母亲,可母亲厌恶他的血脉。他喜欢跟着大哥,可大哥身体虚弱不喜欢他打扰。他喜欢跟着大姐,可大姐早早订了婚事没时间多哄他。
他甚至喜欢去秋姨娘和柳姨娘那里吃点心,可是姨娘们只想从他那儿打听父亲的消息。
他乖巧,听话,上进,拼了命地去讨好亲近这个家里所有的人,可是除了父亲,他们都不爱他。
如今父亲也过世了,他竟成了家主……
元不慎面上的表情严肃了些,他慢慢将那一整盒的鹅卵石抱在腿上,然后忽然掀翻!
或黑、或褐、或蓝色的鹅卵石瞬间如雨珠瀑布般砸落弹跳在假山和莲池之间,不一会就没声了。
“那我就是元家家主。”
元不慎的脸上一时露出无比庄重坚定的神情来。
他那张俊秀的小胖脸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假山中坚定了好半天。
突然口中又说:“好,这才是家主应有的气魄,元不慎,你要保持住!”
他就这样努力沉着一张小胖脸,离开了假山,乖乖听大哥的话去大理寺放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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