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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氛再度凝滞了一会儿，关靖山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他问，“她的遗物我已经烧了，她的骨灰你也拿去了，你还要什么？”
关宿云没有回话。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那茶盏置于修长白皙的指节之间来回把玩，目光随着茶盏上古拙的花纹游移，似是借着那东西在回忆些什么。
“……您说，这世上有鬼吗？”
关靖山卡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什么？”
“小潮因病早逝，算不上寿终正寝。我听人说，这样的灵魂难以往生，说不定已经变成孤魂野鬼存在了三年……”
关宿云扶了扶眼镜：“她临死的时候我不在身边，总不能现在也留她一个人。”
关靖山再度叹了口气。
他将满桌子的黑白棋往棋篓里一扔，像是实在没话可讲，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关宿云，我已经说了很多次了。”
说了这么久的话，老人终于沉下了声音，面上的慈祥也消失不见。
“镇潮当年病危的时候，并非没有通知你。但她从卧床到离去整整一个月，你有哪怕接过一次电话、有过半点消息吗？你不如自己想想，那个时候你在做什么？”
“……”
关宿云的指节轻微颤了颤，那茶盏便从他指间滑落，“咚”一声落在了木桌上。
“现在来我的面前讲这些，没有用了。”关靖山摇摇头，闭上了眼，“就算这世上真有鬼，你觉得她想要看见你吗？”
这话一出，像是突然触及了某个不为人知的软肋。
关宿云顿时直直地看了过来，眼中蒙着一片挥之不去的迷雾，殷红的唇瓣泛起丝丝的苍白，肌肤不见半点血色。
“是吗……？”他轻声问，轻得仿佛喃喃自语，“她恨我吗？她临死前是这么说的吗？”
不对……
不对。
恨他的话，就不该这样。
关宿云当然知道，自己做错过很多事。
不如说，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但是他的小潮……左镇潮就什么都没错吗？
她明明承诺过的。
既然答应了，那就该这辈子都缠在一起。她要是憎恶他，她就该在一次次失望的时候，质问他、欺辱他，骂他打他，甚至杀了他。
只有这样，那些浓烈的、来自她的情感才会将他灌满。她才算是遵守了诺言。
但她没有。她死了。
她就这么死了，死之前一句话都没有留给他，感谢也好、咒骂也罢。
她凭什么……？
不，她根本不恨他。
她只是想逃，只是想离开，哪怕是用死亡这种可笑的方式。
关宿云不知道这世上究竟有没有鬼魂，但他不介意去尝试。
一辈子就是一辈子，哪怕她变成一具尸体、变成骨灰、变成没有实体的幽魂，对他来说都一样。
“……”
关靖山似乎已经放弃和他沟通了。
老人烧着热水，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气。
然而刚刚拎着水壶走到桌前，他的手机便突然亮起，显示有一条新的v信消息。
老人看了一眼，面不改色地将消息划走，关闭了屏幕。
[左：关院长，您这段时间还好吗？我有点事想问您，有空请给我回个电话]
左镇潮给关院长发完这条消息，见对方好一会儿都没回复，猜测老人这会儿估计还在忙，也没在意。
她给福利院匿名赚钱不假，但与关院长之间还是会联络的，只是对面常年忙碌，她也不好意思总是打扰，通常只会在有重大事件的时候和老人说。
不过，最近发生的重大事件都不方便告诉别人，因此她也没怎么联系他。
她切换到盛询的聊天界面，盯着他发过来那条令人有些毛骨悚然的警告，迟疑地打字询问。
[左：然，为之奈何？]
她起初不觉得关宿云想要找她是什么天大的事，对面见到她的反应大不了也就是类似于看见死人诈尸。
不管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把事聊开也就罢了，能聊就聊，不能聊就散。
但现在赵湘灵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她深刻怀疑此人在这三年里已经越发不正常，找到她就是为了弄死她——这人连前任女友都能毫不犹豫地暗杀，何况是她？
而倘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反倒容易了。
9点力量，小子！区区关宿云你能秒我？
盛询简直像是从她那句简短的话语中读出了她的不以为意一般，相当应景地回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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