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赖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倩玉小说网https://www.qianyuwj.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他曾在金爱兰的书中读到:人要走过自由的抉择、伦理道德的挣扎、自身状况的完善才能到到达他所期待的完美爱情中去。
这种完美由他从前的环境情况和现在的思想编织而成,形成一张牢固的网,框住他的心身。他发现自己不能这么轻易的去喜欢一个人,他怕自己有丁点儿做的不好,就不配喜欢别人。
这些没有阿粤联系的日子里,他的精神在去往每一个目的地的路上逐渐奔溃。去长城花了三个小时坐车,回住处又花了三个小时。去□□花了一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是下班高峰期,花了近三个小时,大大小小的各种地方,来来回回,每天都重复。
晚上他自己一个人自己出去逛,去拍夜景,这是他十五岁那年上夜班时喜欢上的一种观察城市的方式。于是他发现即使在北京,也同样有流浪汉,而且更多。
一次,他零点之后出门,刚走出胡同就遇到一个挑着扁担的一个老爷爷,他以为是卖夜宵的,经过人旁边的时候往里看了一眼,发现是餐馆扔掉的剩菜剩饭。
老爷爷没注意他,而是径直往云年反方向的胡同里走,云年不知道那个方向是不是他的家,有或者没有。露宿街头的人很多,有的是流浪汉,有的是乞丐,有的是小孩,有的是青年人。到了夜晚,什么人都有。他们没有家。
云年当初的梦想是拍人文纪录片,表现人、社会最真实的一面。他喜欢里芬斯塔尔的拍摄手法,喜欢娄烨、李沧东、贾樟柯的创作方式,他曾经痴迷于布拉塞的黑白作品,梦想拥有一本《夜巴黎》,于是开始模仿这位摄影师的拍摄方法,夜晚独自一人出没。他还受亚历克斯·韦伯的影响,渐渐涉猎彩色摄影。
到目前为止,他依然在向这位人文摄影大师学习。他不断不断地学习,不断不断地工作,总觉得哪里还不够。他想象着自己三十岁时候的模样,已经成为一名有着自己代表作品的纪录片导演,他拍摄的片子有在真正的揭露社会现实,引起政府重视,他因此而收获影迷,从而大赚一笔。
如果没有,那时候的云年一定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他一直认为自己在这一方面是极其有天赋的,专业上他经常被老师夸奖,也每年都得国家奖学金,虽然理论课的考试和考察的分数都不如自己期待的那样理想,但他有自己的作品,且有获过奖的作品,他觉得自己理应朝自己梦想的高度一直往前走,但是他没有。他在刚进社会的时候便止步不前了,他已经没有作品输出了。
看到那些在雾霾里亲吻的情侣,那些吵着要分开的母女,从酒吧里跑出来大吐的男男女女,拿着木棍提着刀打架的青年人,无所事事到处瞎逛的少年,沿着街道逢人就要钱的小孩……云年觉得痛苦。
尤其是看到孩子。
那时候他接到宋慧然的电话,说云烊干爹的朋友还是没能帮她把云烊送进紫业,于是,小烊只能去四中,一所同样初高中并茂的走读学校。那层虚晃感强烈地笼罩下来,又如阳光普照。
表面上大城市里的小孩要比小城市里的生活得幸福一些。
他曾遇到过这样一个小孩,就是十五岁那年去明阳超市偷东西的小孩,就是那个给他玫瑰花糖的小孩,就是那个他在混乱的菜市场里遇到的漂亮小孩,那个小孩,就是在幻水堡唤他云先生的阿粤,就是弹德彪西的《月光》的阿粤……他早就认出来了,但是他一直没找到机会说,如果,云年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没有逃避,那么他们是否已经全都摊牌了,大家其实八年前就认识。
在北京的每一夜每一日他都在思考这件事,都在思念着阿粤。都在想,要是那天晚上把一切都说清楚就好了。
他有本事总是在任何一个神经休息的空隙想起阿粤。
他处在失控的思念正慢慢吞噬他日常生活的境地,因为无法想通那天晚上两个人的逃跑而无限迷茫,又因为自己逃离之后对这场暧昧的无限怀念,他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就要把自己折磨成一个极其脆弱的矛盾体。
后来,他熬过了这一个月,便一刻也等不了的往机场飞奔。
由数万块玻璃围建起来的大型民航机场外部被成片的灰色包裹着,内部仿佛自动隔离了外界的汽车嘈杂,听起来已经算安静了。
但是空气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情绪,有为赶不上航班之人的焦急,有为不文明不礼貌的行为之人的愤懑,有为每天都要见几万人而无心工作之人的心烦意乱,也有像云年这样只是为了去见一个人的紧张和兴奋。
他望着窗外一道由落地飞机的黑色轮胎压出的痕迹神思,心想终于远离了这座秋风都冻得吓人的城市。
他们这一架飞机也在空旷的地面划出一条一模一样的黑痕,他的眼睛投在那庞然大物盖过来的阴影里,看起来迷茫而深邃。
随后,飞机克服重力脱离地面,他深吸一口气,仿若那条飞起来的人们望不见的飞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