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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了大半天活的流民们,早就饿得眼睛冒绿光了,此时听到这话瞬间将所有目光落在刘阳的身上,在他们看来吕屠是吩咐过要给粮食的,肯定是刘阳中饱私囊了。
刘阳压低声音道:“大哥,粮食不够了。”
吕屠皱眉道:“还有多少?”
“总共还有百来斤小米,你先前说的每天二两,全部给他们也不够分,兄弟们还会饿肚子,所以我不敢擅作主张。”
此时流民们虽然没听到刘阳说的话,可通过他的表情,就可以猜出大概了。
一时间流民的眼里都流下了委屈的泪水,其中一个女人抽泣道:“从龙城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人用这法子骗过我们了,原以为大人与他们不同”
其他人虽不敢在吕屠面前表露出不满,可那副委屈的神情着实像一根针似的扎在了吕屠的心里。
他先前的确不在乎流民的性命,可不在乎别人的性命,不代表就可以说话不作数。
人无信不立。
他深知如果一旦自己做出的承诺不曾兑现的话,哪怕就一次,也会让自己的名誉大打折扣,从而丧失威信。
吕屠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深深地看了刘阳一眼喝问道:“我让你管粮食,没有了怎么不提前去武川购买?你每日有清点库存吗?”
刘阳心里一惊,连忙抱拳道歉:“大哥,是我疏忽了,我我的确忘了去查点存粮,请大哥责罚。”
“罚,当然要罚!只不过不是现在,你立刻去将粮仓里所有的存粮都取过来,让他们烧火造饭!”
“遵命!”刘阳不敢怠慢,带着刘虎几人快步跑去。
随后看向在场的800多流民,朗声道:“我吕屠说过的话永远算话,只要你们工作,说给多少粮食就绝不食言!”
经过这件事情,流民们显然已经对吕屠的话丧失了信心,表态的人少之又少,许多人都已经打定了主意。
今晚暂时就在这木窝棚里住一晚,明日早些前往武川,或许能讨到一口饭吃,今日就算是白做工了。
吕屠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说不生气那是假的,自己明明有足够的金银,足以买来足够的粮食,可刘阳这小子居然敢疏忽到这种程度。
或许正是自己这些时日弄来的银子比较多,对他们的赏赐也比较优渥,让他们的心里产生了懈怠,忘记了曾经吃百家饭的日子了。
不多时,刘阳和刘虎等人将那百来斤的粮食拿了过来,手里还提了十几斤的羊肉。
将这些放在吕屠的面前,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大哥,这些羊肉是我们兄弟俩的那份,我做错了事情,愿意将这些肉交出来抵一些粮食,先让他们吃饱,明日我再去城里买粮。”
说这话的时候,刘阳兄弟俩的眼眶有些红红的,脸上写满了愧疚,一看就知道两人刚才应该是哭过。
吕屠见状怒火也退了大半,依旧对他俩严肃道:“先把粮食发放给流民,至于军奴和兄弟们的这一顿,你自己去跟他们解释清楚,做完这一切后你俩来找我。”
“明白!”刘阳两兄弟羞愧得不敢抬头看吕屠,低头组织起人开始烧火做饭。
当流民们看见吕屠真的让人拿来小米时,许多人瞬间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在他们看来官字两张嘴,哪怕就是明摆着坑骗他们,也不会付出任何的代价,所以他们才会在得知粮食不够时,感觉到委屈而不是愤怒。
可万万没想到眼下这个年纪不大的官老爷,居然是一个言而有信一言九鼎的汉子!
不仅仅呵斥了疏忽的属下,让人拿来小米兑现了承诺,甚至还有羊肉!
老天爷!
他们都忘记了有多久没有尝过肉的滋味了,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无论是村落还是城池,都嫌他们像瘟神一样躲着他们。
哪里还会这样真诚地对待他们?当看到作为吕屠的属下,拥有了不小权力的刘阳刘虎,主动地开始挖灶生火时,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去帮忙。
“刘大人,我帮你。”流民们纷纷主动上前,无论男女都重新燃起了希望。
吕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不由得心中感慨,这就是华夏人民的底色。
只要有一口饭吃,只要有能活下去的希望,大家的内心都会是乐观的,见各处垒起的灶台缓缓飘起带着些许肉香的锅气,吕屠这才慢慢往家走。
而此时刘阳心里憋屈的难受,流民这里解决了,但还要去跟军奴和其他兵卒兄弟们解释,他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开口。
刘虎看出了他的顾虑,建议道:“哥,要不然待会我去跟大家解释吧,我年纪小他们不会怪我的。”
刘虎倔强地摇摇头,看向吕屠离去的背影,沉声道:“你把你哥当成啥人了,我就那么孬种吗?这本就是我犯的错误,必须由我去道歉,只能让兄弟们饿两顿了,我明天用自己的钱买来粮食会赔给他们的。”
刘虎听后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俩从小相依为命,刘阳是什么性格,他最清楚不过。
半个时辰过后,刘阳兄弟俩来到吕屠的家,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宋雨惜朝他俩招手笑道:“愣着干啥,吃饭了吗你俩?”
两人看了一眼屋里的吕屠,脸色赧然地摇摇头:“我们不吃。”
宋雨惜看了一眼刚才还有说有笑,忽然就板起脸的吕屠,似乎明白了什么,她也不作声了,点点头回到屋子里坐下吃饭。
吕屠将碗底的最后一口粥喝下腹中,擦了擦嘴道:“进来。”
两人这才敢进来,别看他们白天时还动刀杀了造反的流民,可站在吕屠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就像是犯了错的小孩。
刘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大哥,我错了。”
吕屠看向他:“说说错在哪了?”
“我错在擅离职守没有做好你交给我的任务。”
吕屠神色严厉地一拍桌子:“不对!你错在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立刻跟我说,还想继续隐瞒!或许是我对你实在太过纵容,你觉得自己当上什长之后翅膀硬了,就可以不听我的话了!”
“不是的大哥,我不敢不听你的话。”
刘阳听到这话,啪嗒的掉着眼泪,在他的心里吕屠是他最敬佩的人,是带他脱离苦海的人,是让他和弟弟不用再挨家挨户讨饭吃的人。
谁骂他都可以,但吕屠骂他,心中的羞愧感足以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