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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丁围上来要去抓小玉，被唐二给踹飞。
有唐二护着，小玉胆子更大。她知道有些话苏裳不方便说出来，自己就替她说：“喂，你们这几个都是杨怀的小妾吧？一个一个的趾高气扬，像是没吃过肉的猪一样，杨家有正头夫人，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一群跳梁小丑来见客人？都给我滚开。”
司红玉扶着腰指着小玉的鼻子痛骂：“哪里来的妖精？敢来杨府撒野？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见官。老爷就是官身，怕什么？”
这一幅主子的模样把小玉给气的不轻。
苏裳静静地打量司红玉，她大概十六七岁，涂着血红色的手指甲， 墨绿色香云纱的衣袍外面套一件金鱼闹彩水貂毛棉马甲，手腕上带着两个手镯，随着她的动作，两个手镯轻轻相撞，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
另外的三个小妾都穿着各色百褶裙，外面一件水濑毛棉马甲，手腕上都有两个手镯，看着金尊玉贵。
没等苏裳开口说话，从角落里拐出来一个朴素的女子，她颜色憔悴，看到苏裳她眼睛都直了。
“裳裳。”
苏裳扭身看去，眼圈立刻就红了。
“思蓉。”
她朝着赵思蓉跑过去，赵思蓉伸着双手搂住她，两个人哭成一团。
“你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出去接你。”
苏裳嗓音呜咽：“想你，就来了。”
赵思蓉的衣袍破旧，已经洗褪了色，衣袖上出了磨出了毛边。头发上连根簪子也没有，只插了一朵淡红色的绒花。手上的皮肤也很粗糙，摸上去非常冰冷。
几年不见，赵思蓉的眼角已经出现了细小的鱼尾纹，看着比自己老上七八岁不止。
苏裳难过：“你怎么过成这个样子？还在信里骗我说你过得很好。”
赵思蓉面有愧色： “我过得也还不错。”
后面那个小妾冷笑：“哟，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少夫人的朋友来了。没想到啊，夫人的朋友也和夫人一样穷酸。”
小玉当即就要回骂，唐二说：“不要自降身份，和这等货色吵架。”
小玉当即一扬脖子，用下巴看着那个小妾。
小妾气得差点仰倒过去。
赵思蓉拉着苏裳进了自己的卧房，又叫小丫头送茶水进来。
这间卧房家具都还不错，是上等的花梨木。只是那帐子破旧不堪，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梳妆台上放着一个旧旧的首饰盒，苏裳打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副珍珠耳坠。
拉开衣柜，里面放着几件外袍，无不是破旧不堪。下面放着双绣鞋，上头的绣线都磨断了。
苏裳想到赵思蓉身上穿的那件衣袍，连件棉马甲也没有，所以她的双手冰冷，苏裳的脸阴沉下来。
这是妥妥的虐待。
当时在衙门的时候应该扇杨怀一巴掌。
赵思蓉端着茶水进来，苏裳说：“别忙了，我们坐下说话吧。”
赵思蓉问：“你离开京城去了哪里？沈大人说你在荷山县。是不是离开京城之后你就在合山县落脚？你离开后我四处打听你的消息，却不知道你已经离开了京城。你可知道苏家的情况？你父亲已经出狱了。只是苏家现在不太好，他们天天关在家里，也不太出门。听说也没什么收入，苏琼和苏璋都没进学堂。如今年龄大了，眼看着是废了。”
苏裳把自己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听得赵思蓉连连感叹：“哎，不知道你的日子过得这么苦。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好日子在前头。”
“你怎么知道苏家的情况？你派人盯着苏家呢？”
赵思蓉摇头：“这几年来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杨怀又不让我出门，我只能叫小丫头经常去苏家下人那里打听。这些都是小丫头听苏家的下人说的。年前的时候沈大人突然到府里来，我才知道你在荷山县。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沈大人是什么情况？”
“我在荷山县卖花的时候，偶然遇到了沈大人，才知道他被贬到那里做县令。现在我们就是朋友。”
她不太乐意说自己和沈怀成之间的事，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裳见自己好友生活的如此窘迫，心中怜惜。她拉着赵思蓉的手问：“杨怀不是个东西。你是怎么打算的？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过下去？”
赵思蓉垂头：“……也还好，过得下去。”
苏裳握住她的手：“我常年干农活，但是你看看我的手，比你的皮肤还要嫩。你别骗我。你也骗不了我。那些小妾身上，每个人都有水獭毛棉马甲，你呢？那些小妾手腕上平均两个镯子，你呢？小妾的鞋都是新鞋，你的鞋，穿了几年了？”
赵思蓉不敢说话。
苏裳突然拉开她的衣袖，露出来伤痕累累的胳膊。
那条胳膊上鞭痕累累，新伤和旧伤交叠，看着让人心碎。
苏裳：“还想瞒我？”
赵思蓉突然垂泪。
“……我，我没事。我能过下去。”
苏裳说道：“难道你要在这里呆一辈子吗？你看看你的容貌，跟三十岁的女子一样苍老。再说了，杨怀不是什么好东西，这才成亲几年，他就这么磋磨你。他家暴你，他还放纵小妾欺负你。你想想，这日子怎么过下去？”
赵思蓉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庞，微微叹了一口气：“我也想离开，奈何杨怀不放杨敏。她才三岁，我怎么舍得离开她。再说杨怀院子里这么多莺莺燕燕，如果我离开，杨怀又是那个脾气，他不会管杨敏的。将来他生了嫡子，欺负杨敏怎么办？”
“这么说你是想离开了？只要你想，那我们就一起想办法，有志者，事竟成。只有想不到，没有办不到。更何况，我们如果没办法，就去找沈怀成帮忙。”
赵思蓉的眼睛本来暗淡无光，听到苏裳的话，蓦然生出来一丝希望：“我很想离开这个，唯一惦记的就是杨敏。你知道吗，我已经半年都没回娘家看我父母了。我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很想他们，很想哥哥嫂子。但我不敢告诉他们我在杨家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我怕他们伤心。我更怕杨怀辱骂我父亲，说我父亲耽误了他的前程。我父母年龄大了，我哥哥性子懦弱。苏裳，你说我能怎么办？”
“为什么不回去看看他们？”
“杨家不让我回去。”
苏裳简直要骂人：“好一个无耻的杨怀！如此歹毒。不仅家暴，还不让你回娘家。”
赵思蓉搂着苏裳呜呜地哭起来。她的泪水滚烫，一滴滴都落在苏裳的衣襟上。苏裳心里难受，她搂着赵思蓉：“好了，不哭了。我们会想出办法来的。”
“你想和离，还是想留在杨家？”
苏裳到底经过风吹雨打，遇到问题，不是哭，不是发泄，而是想如何解决问题。她必须得先问赵思蓉是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