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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轻歌并不知道她这一句，对程素年来说，无异于是在瞌睡时候有人递了个枕头。
她不知程素年正意图私占一个铁矿，为镇南军所用。她只是心随意动，一时起的念头。
等到写完，李轻歌也被自己这大胆而简单的想法惊了一惊，随后涌上心头的是紧张和激动。
她知道有些朝代，只有朝廷才有金银铜铁盐等矿藏开采的权利，老百姓若参与其中，便是重罪死罪。
从柳扶砚在桂陇州囤了五千兵，在起事的时候已经分批涌进了京城，却只能在抢了兵库——即是古代的武器库之后，才能冲进皇宫里头清君侧来看，李朝时候的京城，入城的时候定是对武器有十分严格的管控，以至于柳扶砚不敢引起注意，才需要抢夺兵库。
那她提前给程素年准备兵器，最好在程素年回京的时候再传送过去，好叫他藏匿在京城里头。等柳扶砚起事的时候，他应对起来就能占一个先机——在柳扶砚的人抢兵库之前。
李轻歌越想越是热血沸腾，她一个现代人若能参与到古代的大事件中，说不好会在青史上留名吧？写史修史的人若知道她是个女子，肯在史书上写下她的全名，而非李氏、李某这种吗？
古代权贵的部曲，一般有多少人？总不能超过一千吧？
再管制刀具一类，她若是一下子买得多了，怕会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拉长战线，分批次少量采买，应该可行。
就是不知道程素年那儿需要多少。
李轻歌先在笔记本下写下“给程素年买刀_把”一句，再在铜镜上问程素年：
【程大人，明年秋冬时，你朝京城可能有乱，你有多少侍卫可保护你？兵器可够用？我若给你买刀，多少把合适？】
炉上的药眼看已近一碗水的位置，炉子里头的木炭也将要燃尽。
李轻歌回房拿了只程素年传来的银碗。那素银的碗上没有多余繁复的花纹，沉手得很。
等洗干净了碗搁在一旁，再看向铜镜，就见铜镜上程素年的字稳稳地一个个出现。
【素年有一不情之请，有关我朝边关镇南军。】
“镇南军？”李轻歌皱着眉，反复呢喃这三字，总觉得这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并非是在课本或是听来的历史故事里，反而好像是……家里什么长辈提到过。
【镇南军十万人，驻守我朝东南沿海，抗击海贼与海寇。因受忌惮，兵刃兵甲等残旧落后，全靠将士以铁血铸守防线。】
程素年没写完，李轻歌便明白了程素年的意思。
只是要给十万人供兵器兵甲，短时间内怕是有困难。如今这时代的东西，用的材料和做工手艺，也不知道有没有古时候的精良。
更还要担心能不能通过铜镜传送过去的问题。
但李轻歌先应了下来，【程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数量颇多，我怕铜镜一下子吃不进。程大人且再给我一些时日，我找方法试一试。】
铜镜对李轻歌而言，像是一个规则怪谈游戏。
李轻歌现如今对铜镜传送的忌惮，只了解一个“不能出现文字”，以及“须用程素年传来的碗”。
迄今为止，她给程素年传过去的，细想起来，其实都是能够消化，甚至消失的东西——那可推知，是不能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东西。
这样想来，似乎也形成一个闭环，即是程素年朝代的东西，对她的时代来说是古董，是经历过漫长岁月的。而她这时代的东西，对程素年的时代来说，是不可能存在的未来，因此只有会消失在历史长河里的东西，才有可能送到程素年身边。
李轻歌一时犯难，觉得自己刚才想得简单了些，应得也过分轻率了些。
十万兵器兵甲呢，托程素年传来的金银玉器的福，买再多也足够支付。可东西若传不过去呢？
李轻歌咬着下唇，在笔记本上匆匆写画下这个闭环，试图从两个半圆箭头之中，能找到一个破绽、一个方向。
思来想去，还真叫她又起了一个念头。
若是用古法制造的器物呢？！完全没有现代痕迹的东西呢？！
李轻歌雀跃一下，视线在昏暗老旧的厨房里转了一圈，挑挑拣拣之下，瞧见立在灶膛下的斧头。
那把斧头打得很粗糙，但斧刃极为锋利。整把斧头十分小巧，握的手柄也比外头卖的斧头要细短一些，好叫麻婶在用的时候不费力——这是麻叔给麻婶专门打制的斧头！
就用它试试！
李轻歌赶紧问程素年：【程大人，我给你送个东西，快开铜镜！】
李轻歌心里欢腾，两手握着斧头的手柄，就等着程素年把铜镜通道打开。越等越是激动难耐，恨不能立刻把斧头塞到铜镜里头去。
偏偏程素年好一会儿没动静，李轻歌等得都要忍不住了，程素年才回复了一个【有劳轻歌】。
涟漪光圈才起，李轻歌就赶紧把斧头立着放上去。
原本想着斧头那尺寸，比铜镜的直径还要大，怕是会进不去。
但铜镜的光猛得一闪，闪得李轻歌下意识闭眼遮挡过分强光。再一看。
铜镜上什么都没有了！
立着的斧子不见了！
李轻歌兴奋难耐，“啊”了一声，近乎扑到铜镜上，赶紧拿笔问程素年：
【程大人，你可收到了？我送的是什么？】
程素年；【一把斧子。】
“对对对！过去了！”李轻歌双手抓起铜镜，高兴得在老宅厨房里蹦跶。
挂在横梁上的电线往下垂，末端悬着一盏澄黄的灯泡，李轻歌蹦跶之中碰到它，灯光摇晃，光影斑斓，李轻歌只觉得自己像是在舞池里，双手直直持着铜镜，像搭在舞伴的双肩上，高高兴兴晃荡了两圈。
十万兵器！可！
她刚入行的时候，接触过一个报道线索，线索的主角是个只知道整天捶打刀剑的“疯子”。李轻歌在之后的走访中，发现这样醉心古法冶炼刀枪的铁匠还不少，甚至还有些小厂子，至今也还坚持古法冶炼的！
【程大人，十万兵器，你就等着吧！】
李轻歌开开心心，又在厨房里转了一段华尔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