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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破奴感觉自己进入了一片虚空之中,陈列馆的恒温系统发出轻微嗡鸣,成鬼多年漂浮的感受本该成为习惯,但此刻他后背抵着冰凉的大理石柱,仿佛被卷进巨大海浪。防弹玻璃折射的冷光在他睫毛上结霜,挣扎间腰间玉佩和青铜铃相撞,发出清脆撞击声。
“破奴?破奴?破奴!”钟艾看着眼前突然瞳孔失焦的人,有些慌乱,她苍白的指节攥住他小臂。另一只手虚虚扶在他身侧,生怕他后仰晕倒。
小潘在钟艾身旁,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学着钟艾伸出手臂,做出要扶人的姿势,工牌吊绳勒住她手腕印出了红痕,“小姐姐,需不需要叫救护车?”,她谨慎问道。
钟艾几乎下意识摇头:“不用了,如果不行,我就带他回家……”
中央空调出风口处垂下的绿箩突然晃动,破奴回神时,钟艾鼻尖细小的绒毛正发着金光,他似乎出现了幻觉,明明记得早上她穿了一件橙色上衣,怎么这一刻变成了一身灰色的古装,脸上甚至贴了胡子。
他怔怔地抬手,伸向了钟艾的嘴巴,想要摘掉她的假胡子……忽然,一阵刺痛从食指传来,他发出一声隐忍的呻吟:嘶……
再睁眼,眼前的钟艾恢复如常,她神色带一些怨气,杏眼怒目,嘴巴里……咬着他的食指。小潘则明显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震住,站在一旁抿嘴不语,整个陈列室都没了游客,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破奴看了看小潘,忽然有些尴尬,扭动了一下食指示意钟艾放开,钟艾一歪头,放开了他的食指:“你发什么疯!”。
她松口时唇瓣沾着血珠,马丁靴跟重重跺向他的云纹锦靴。
破奴喉结滚动咽下痛意,“咳咳……我方才,突然想到旧事,有点失神,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句不好意思是朝着小潘所说,破奴眼神中都是羞涩,成人后这种尴尬感让他无所适从,总觉得自己突如其来的行为冒犯到了别人。他的玄色广袖慌乱掩住被咬出牙印的手指,束发丝带松垮垮垂在肩头。
钟艾怒从心头起,她刚刚被破奴揪起上唇的皮撕扯了好几下,这才一怒之下咬住了他的手,结果这老鬼回神之后居然是先和其他人说不好意思!
但她知道自己还在查线索,只能转过身,低沉的对小潘说:“去水榭!”
小潘闻言,立刻带路朝凌空水榭走去,继续尽职尽责的介绍:“凌空水榭的水榭二字呢,其实就是水边或者水上的亭子,这座水榭运用了悬梁吊柱之发……”
秋风卷着施工地的水泥味掠过回廊,小潘小跑时马尾辫扫过后颈薄汗,钟艾嘴唇肿得像熟透的樱桃,破奴亦步亦趋踩着她的影子,突然伸手扯了扯她外套衣服下摆:“让我看看……”
“看你个大头鬼!”钟艾猛地抬头,差点撞上了破奴的鼻梁,怒气冲冲指着自己发红的上唇以及人中位置的皮肤,破奴这才发现她的肉都被揪红了。
他下意识想伸手把那块红肿抹平,微凉的手指触及皮肤,又让钟艾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破奴猛地发现不对,露出惊恐神情,微微扯起嘴角尬笑,随后立刻转身,抬脚就跑,钟艾一把扯过小潘手上刚喝空了的水瓶就追了上去。
破奴的玄袍因奔跑而扬起,碎发被风吹起,钟艾的长发散在空中,她反手将空矿泉水瓶砸向他膝盖,塑料瓶在青砖地面弹跳着滚进一旁草丛,又被她捡起。一旁举着糖画的孩童指着他俩窃笑,穿汉服拍照的姑娘们掩唇举起手机,
俏女追俊男,好不美好。
钟艾看着眼前破奴的背影,那种熟悉感又轰然落在了心头,两人追逐到凌空水榭的展览牌前,双双停住了脚步。
钟艾先是逮住机会给了破奴几脚,随后攀着栏杆大喘气,抬头看着不远处池中小岛那三层高形如高塔的亭子有些疑惑:“这真的不是塔吗?”
小潘终于追上了他们,解释道:“您这么理解也可以,但在当时,这座水榭可是个大工程,它用了当时最流行的工艺……”
破奴眼睛凝视着那三层水榭,在钟艾耳边低声道:“这地方有些怪异,刚刚的竹简,门口的石狮子都让我有种熟悉感,但这水榭倒是没有任何感觉,”
钟艾点点头表示认可,两人正思索为何如此,一旁的小潘忽然说:“好了,复原区就彻底逛完了,我的服务也结束啦~~如果小哥哥小姐姐有兴趣,还可以等旧址古迹开放后,再来参观哦~”
“等等,旧址还没开放?今天我们看不到?”钟艾一把抓住欲走的小潘的胳膊,有些焦急。
小潘点点头,天真回复:“是的,旧址还在建参观梯,等下个月就可以看了!”她说着,手指指了指南墙。
钟艾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墙外停着一辆停止工作的挖掘机。
破奴也恍然大悟:“难怪……”
钟艾忽然被烦躁淹没,放开了小潘,拉着破奴朝外走去。
破奴静静跟在她身后,两人走的很快,一路走到停车场,柏油路地面蒸腾着残余的阳气,坐上车,钟艾还是一副苦闷的表情,破奴变戏法一般从袖子中扔出个东西到她腿上,钟艾定睛一看——居然是那卷写着情诗的残破竹简。
“你你你?什么时候拿的?”钟艾有些惊恐,看着竹简上虫蛀的洞筛下的阳光在自己牛仔裤上投下光斑。
“放心,原处放了赝品。”破奴平静的解释,完全不管钟艾的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他一路上,最熟悉的便是这竹简,其次就是那石狮子,石狮子搬不走,小小竹简,他还是有点手段的。
“天爷啊,还得是你……”钟艾把竹简卷起,赶忙放在破奴腿上用他的袖子挡住,一踩油门冲出停车场,钟艾猛打方向盘碾过枯黄梧桐叶,后视镜里陈列馆的鎏金牌匾渐渐缩成金点,车载香水混着竹简的陈腐味,在她紧绷的下颌线旁织成无形蛛网。
“周家的布袋,我们必须尽快拿到。”车子停在钟宅车库,钟艾忽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