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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砂凝成的雪粒拍打在青铜灯骸上,陆昭跪坐在灵族圣地边缘,腕间魂契图腾的裂痕已蔓延至肘部。怀中晶石彻底黯淡,沈墨最后一丝残魂消散时,鎏金光纹在她掌心凝成半枚残缺的星轨图——正指向圣地深处悬浮的九百具冰棺。
“喀嚓——”
靴底碾碎冻结的血渍,陆昭握紧霜刃踏入圣地结界。狂风卷起她染血的衣袂,露出心口若隐若现的墨色纹路——那是永夜侵蚀的印记,此刻竟与冰棺表面浮动的咒文共鸣震颤。
第一具冰棺轰然洞开。
棺中少女身着素白祭袍,双手交叠于心口,指缝间渗出星砂凝成的露珠。陆昭的剑尖挑开少女衣襟,赫然看见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魂契图腾——只是那鎏金纹路中缠着墨丝,宛如被污染的蛛网。
“九百世轮回九百具容器”她指尖轻触棺沿,记忆碎片突然涌入——
第七十二世,她作为药王谷弃徒被钉在往生阵中,沈墨剜心取血绘制的不是救赎符咒,而是将永夜裂痕转嫁自身的禁术;
第三百四十五世,她在灵族刑台上斩断沈溟傀儡丝时,暗处始终有双猩红瞳孔注视;
最近的第七百九十世,沈墨消散前那句未说完的“小心冰棺”,此刻终于有了答案。
“叮铃——”
腰间铜铃突然自鸣,陆昭旋身挥剑,霜刃斩断袭来的墨色藤蔓。藤蔓断口喷溅的黏液在空中凝成沈溟的面容:“好师妹,这份重逢礼可还满意?”
圣地穹顶的青铜灯阵应声亮起,三百盏墨焰灯笼投射的光影在地面拼出往生阵图。阵眼处悬浮的冰棺接连炸裂,九百名与陆昭容貌相同的少女缓缓睁眼——瞳孔深处皆流转着永夜星云!
“杀了他”
“剜出他的心”
“我们都是你”
少女们的呓语重叠如潮,霜刃在陆昭掌中剧烈震颤。最近那具傀儡突然暴起,指尖星砂凝成利刃刺向她咽喉。陆昭侧身闪避,剑锋贯穿傀儡心口的刹那,魂契图腾突然灼痛——傀儡的鎏金血液竟顺着剑身倒流,渗入她腕间裂缝!
“这些是淬炼失败的残次品。”沈溟的虚影自灯阵浮现,掌心托着枚跳动的银蓝心核,“而你,是唯一完美的容器。”心核表面浮动的画面令陆昭瞳孔骤缩——
灵族祭坛深处,少年沈墨被铁链锁在浑天仪上,大祭司正将淬毒的星砂石按入他脊骨。而阴影里,与陆昭容貌相同的圣女捧着青铜鼎,鼎中浮沉着沈溟被剥离的神骨!
“你以为轮回是为破局?”沈溟指尖轻弹,心核中画面突变——
药王谷地窖深处,谷主将陆昭这一世的魂魄碎片投入鼎中时,鼎壁映出的竟是圣女冷笑的面容!
陆昭的霜刃劈向虚影,剑气却被灯阵吸收。九百傀儡同时结印,墨色丝线自她们心口涌出,在空中织成遮天蔽日的蛛网。魂契图腾不受控地脱离躯体,鎏金光纹如困兽在蛛网中挣扎,每挣断一根丝线,陆昭便呕出一口黑血。
“永夜需要宿主,灵族需要祭品。”沈溟的声音似毒蛇缠绕耳畔,“而沈墨,从始至终都是为你准备的药引——”
蛛网突然收缩,陆昭被吊悬在半空。鎏金血液顺着丝线渗入灯阵,三百盏青铜灯芯暴涨,墨焰凝成巨剑刺向她心口。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桃木簪突然爆出银蓝光芒——
沈墨消散前注入的最后灵力,在虚空凝成半透明身影。他徒手握住墨焰剑锋,灵族图腾自额间剥离,化作锁链缠住沈溟咽喉。
“阿昭,斩心!”
陆昭的霜刃贯穿自己胸膛。剧痛令魂契图腾彻底碎裂,鎏金与墨色交织的洪流中,九百傀儡同时发出尖啸。她们心口的星砂石炸成齑粉,墨色蛛网寸寸崩断,沈溟的虚影在强光中扭曲:“你竟敢!”
“我早该明白”陆昭染血的手握住沈墨虚影,两人交融的血液在灯阵绘出古老禁术,“所谓双生星轨,从来不是镇压永夜的封印——”
鎏金与银蓝光纹冲天而起,青铜灯阵接连炸裂。当最后一盏灯湮灭时,圣地穹顶浮现真正的星图——九百颗星辰皆刻着圣女徽记,而最黯淡的那颗,正对着陆昭心口的墨痕。
北冥之渊
陆昭踏入冰窟时,腕间新生的魂契图腾已缠满墨丝。三百步外的祭坛上,初代圣女的石像双手捧着一盏青铜灯,灯芯跃动的竟是沈墨的银蓝心火。
“你来了。”石像突然开口,裂纹自心口蔓延至双眸,“看到星图真相了?”
陆昭的剑尖抵住石像咽喉:“九百世轮回,不过是为了将永夜之力炼入我魂。”
“错了。”石像轰然崩裂,露出内里冰封的真相——
灵族初代族长被锁在玄冰柱上,心口插着星砂剑。而跪在他脚边的,正是与陆昭容貌相同的圣女,手中捧着盛满墨色星云的浑天仪核心!
“永夜从来不是恶念。”圣女残魂自冰中浮现,指尖轻触陆昭心口墨痕,“而是灵族永生不灭的野心。”
冰窟突然震颤,沈溟的冷笑自地脉裂隙传来:“现在明白为何选你了?唯有圣女转世的身躯,能承受初代族长的魂魄——”
陆昭的霜刃贯穿冰柱,玄冰炸裂的瞬间,初代族长的躯体竟化作墨色星云没入她心口。魂契图腾彻底染黑,九百具冰棺自虚空浮现,棺盖同时洞开——
每具棺中都升起一缕墨色流光,如百川归海般汇入她眉心。
沈溟的真身终于显现。
他踏着星砂凝成的阶梯走下虚空,银蓝发丝尽染墨色,掌心托着的正是彻底污染的浑天仪:“这局棋,该收官了。”
陆昭却突然轻笑。
她反手将霜刃刺入自己灵台,鎏金魂血喷溅在浑天仪表面:“是啊,该收官了——”
魂血触及浑天仪的刹那,九百世轮回的记忆如洪流倒灌。沈溟的狂笑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那些被陆昭斩杀的药人亡魂、被沈墨转移的永夜裂痕、乃至灵族千年筹谋——此刻皆化作反噬的业火,顺着墨色星云烧向他的本源!
“你以为我在第几世就看破这局?”陆昭染血的指尖点在他眉心,“从你让我亲手斩杀第一个傀儡开始,这九百具冰棺便不再是容器”
圣地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轰鸣,九百冰棺同时炸裂。每具棺中飞出的不是亡魂,而是沈墨分散在轮回中的魂片——此刻正如星河倒卷,在北冥之渊上空重聚成完整的灵族图腾!
沈墨的身影在银蓝光焰中逐渐凝实,额间图腾流转着与陆昭魂契共鸣的金芒:“兄长,这局棋最大的变数,是你始终不懂何为同辉。”
子夜,药王谷旧址。
沈墨抚过陆昭腕间墨痕,灵族血脉将最后一丝永夜之力封入桃木簪。九百盏青铜灯残骸悬浮在焦土之上,灯芯跃动的却是纯净的银蓝火焰。
“北冥之渊的冰棺里,藏着初代族长真正的残魂。”陆昭望向西方天际新亮的星轨,“沈溟不过是他选中的傀儡。”
“而圣女,”沈墨将星砂凝成的发簪别在她鬓间,“从来都是斩断永夜的那把刀。”
狂风卷起星砂,新的青铜灯阵在地平线亮起。这次灯芯跃动的火焰,是鎏金与银蓝交融的光色——而在无人察觉的阴影里,半枚染血的星砂石正在焦土中悄然生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