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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夫人既然都如此说了，就算是盛夫人心里有再多的不甘，却也没办法多说些什么，否则的话岂不是摆明了要落大长公主的脸面？
换亲的事是必然不成了，憋着一口气的盛夫人带着几分恨意的瞪了裴音一眼，只觉得这裴音实在是不知好歹，难不成还肖想着嫁到侯府的事情么？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直到侯夫人施施然开口解围。
“盛夫人来都来了，不如同我一道去观赏一番长公主新找来的牡丹，我瞧着颜色倒是别致的很。”
“长公主寻来的花必然不俗，那便一道去吧。”
盛夫人自然不会驳了侯夫人的脸面，当即就应了下来，边上的盛鸾自然也跟了上去，只不过两个人似乎都默契的没有主动招呼裴音，就这样将她一个人丢在了原地，在场的众人碍于谢云笙这个世子还在场，也不好明着说些什么，可那如影随形的目光却依旧肆无忌惮。
“就你这样的女人，就别想着高攀我们侯府了。”
因着方才被谢云笙训斥了两句，又抬出太后来压着她，谢敏敏心中憋着一口气，冲着裴音恶狠狠的说了一句之后，便带着丫鬟快步离开。
谢云笙看着裴音的眼神有几分欲言又止，可最后还是暗了神色，低头离开，一句话也没有同裴音说。
“小姐……”
等到在场的人离开的差不多了，绿珠这才小心翼翼的上前询问。
“当众换亲的事情算是过了，只不过这婚事迟早是要给盛鸾的，我保全的也不过是我和祖母的颜面罢了。”
裴音摇了摇头，早在进入教坊司的时候，她就应该断了自己的念想了。
事到如今，她这是在犹豫什么？有什么好让她迟疑的呢？
定了定心神，裴音便带着绿珠去了后头偏僻的地方赏花，她原本只是想要躲个清净，毕竟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去前院看那富丽堂皇的牡丹，却极少有人来后头看一这些朴素的花蕊，其中甚至有一些随处可见的野花。
可瞧着这些花儿生长的朝气蓬勃，裴音心中却少有的涌上了几分欢喜。
“你是盛家的姑娘？”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裴音一跳，她没想到会在后头遇到人，下意识的转身。
来人是长公主徐凤英，她屏退了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只身一人来了后院，没想到却已经有人在这里了。
“见过大长公主殿下，民女裴音……扰了长公主看花，是民女的不是，请长公主责罚！”
裴音的声量十分纤细，瘦弱的如同风中蒲草，可行礼的动作却依旧利落规整，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处来，就连见惯了皇家礼仪的长公主也不由点头道。
“你的礼数倒是周全，比盛家的那个病弱小姐好些，起来吧，今日本就是赏花宴，你在这儿赏花有何不对？本殿下并非苛刻的人。”
“谢长公主殿下。”
就算是得了长公主的夸赞，裴音也不敢有半分得意的神色，依旧是谦卑恭敬的模样。
如今她身份不同往日，若是再招惹到长公主的话只怕是更加举步维艰。
裴音原是想着找个借口便离开这里，谁知道大长公主却先开了口。
“京城世家面上对本殿下恭敬，可实际上却都觉得我特立独行，如今年过三十却一直未曾婚配……就连皇弟都劝过我数次，我当真要如同天下所有人一般，相夫教子么？”
长公主一直未曾成婚这件事裴音也是知晓的，若不是因为尊贵的身份压着，只怕是早已成为京城百姓们茶余饭后的笑谈了。
关于这位公主的事情，裴音了解的不算多，她也不愿意多接触这些皇家秘辛——古往今来，从来都是知道越多的人危险越大，她只想自保。
“你这丫头倒是谨慎的很，本殿下问你话，你如实回答就是了，我还能将你的头砍下来不成？”
瞧见裴音脸上紧张的神色，长公主觉得有些好笑，她今日也不过是有感而发随口一问，倒是真没有刁难这个小姑娘的意思。
“民女不知道天下人如何想长公主殿下，可民女之觉羡慕。”
裴音思虑片刻，如实回答。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大长公主忍不住挑眉。
“羡慕？羡慕这皇家贵女的身份，还是羡慕锦衣玉食的生活？”
裴音摇了摇头。
“并非如此，民女只是羡慕大长公主有能力决定自己的人生，陛下劝说长公主殿下，是出于亲情关心，天下人哪怕敢想却不敢说，是畏惧长公主权势，所以民女羡慕长公主殿下。”
这番话说完之后，紧接着而来的是长久的沉默。
这样突如其来的安静让裴音心里有些忐忑，她一直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直到大长公主爽利的笑声传来。
“哈哈哈，好，你这姑娘倒是通透的很，也聪明的很。”
一句话点出了皇帝对大长公主这个同胞姐姐的关心，解了大长公主对皇帝的几分埋怨，也说出了世人对大长公主的畏惧。
既然世人对她多有惧怕，她有何必在乎这些在她之下的人的议论呢？
“是了，本殿下既然有权决定自己的人生，又何必惧怕这些了流言蜚语……到底是年纪大了，想的不如年轻时候豁达。”
“你也算是解了我的心事，这东西便赏给你了，你拿着玩吧。”
大长公主思量片刻，褪下了手里鎏金嵌了翡翠的镯子，套在了裴音的手腕上。
少女的手腕羸弱纤细，骨节分明，上头冻疮的伤疤还没有好全，完全不像是一个大家小姐的手，同长公主那双如同藕节一样净白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一幕让长公主愣了片刻，心中所想最后化成无奈的叹息。
“哎……你也是受委屈了，今日这般也算是同你有缘，我会同母后提起这事，日后不会再为难你。”
这是她对一个略有好感的姑娘能做出的最大帮助。
毕竟哪怕是亲姐姐，亲女儿，天家子女却也不可能如同寻常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