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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当我在小板凳上坐下之后，师父果然开始骂人了。
不过师父姚百顺恼火的事情，不是我的私人生活，而是月月的事情。
“听说星期天你带月月去搞什么录音了？”师父板着脸说道：“知道吗？你们这是不务正业！有时间你们两个多研究研究技术，尤其是你！”
师父语重心长的说道：“李顺平，你现在技术有了长足的进步，不能骄傲自满……你还要多学多练，将来当班长、股长，甚至当车间主任，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唱歌这种事情，毕竟是副业，明星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心里产生了一丝悲哀。
师父一辈子都在练技术、学技术，成为班长、股长，已经是师父眼中不得了的事情。
而车间主任这样的“大官”，手底下有好几十个工人，在师父眼中已经是顶天立地的职位了。
我向师父说道：“……我带着月月去搞磁带录音，不是为了好玩，也不是想偷懒，而是……”
说到这里，我咬咬牙，低声向师父说道：“再过一段时间，就要下岗分流、减员增效了。”
师父姚百顺是个老实巴交的技术工人，他皱眉说道：“下岗分流？那是什么鬼东西？”
我解释道：“就是一刀切！没有多少补偿的一刀切！很多职工都要下岗，自己去社会上找工作。”
一刀切，是我师父能够听懂的词语了。
师父大吃一惊：“那不是等于把职工开除了？”
我苦笑着点点头。
师父皱着眉头说道：“李顺平，你这是在危言耸听！工人阶级是国家的主人翁，我们一辈子为了社会做贡献，厂里怎么能把我们开除？”
我叹息着说道：“厂里怎么做，其实不重要了，因为按照现在的发展趋势，咱们厂倒闭也是早晚的事情。”
师父在厂里打拼了大半辈子，觉得我的话太不可思议。
这么大的齿轮厂，近千人的铁饭碗，还要这么多家属和附属机构，怎么可能说倒就倒呢？
我师父是个暴脾气，他越想越气，便要去找厂里的领导问个清楚。
我的心里暗暗叫苦。
这事情要是解释不清楚，估计我脑门上要吃几个爆栗的。
星期一，刘辉厂长还是比较忙的。
不过出于对老工人的尊重，刘厂长还是放下笔，还给我师父倒了杯茶。
我本来也想在沙发上凑个边坐下，结果被我师父瞪了一眼，只好站在旁边。
刘厂长带着笑容问道：“姚师傅，小李惹你生气了？”
“小李是个很聪明的小伙子，上次跟客户谈工作，他可是出了大力气的……小李，你说什么了，把你师父气成这样？”
师父板着脸说道：“这小子危言耸听，说什么要下岗分流，什么减员增效，还说厂里要把很多人开除，让他们到社会上去自己找饭吃。”
刘厂长脸色大变，他连忙站起来，把门关上。
刘厂长一脸严肃的问道：“李顺平，这些事情你听谁说的？”
我一脑门子汗，只好硬着头皮扯蛋：“你那个远方亲戚，厂里的女技术员刘秀，上次我送她回家，听刘秀的父亲和叔叔说的。”
“好像她爸爸刘成武是个领导，知道不少内幕。”
“晚上守夜的时候，我听他们说的。”
刘厂长恍然大悟，他低声说道：“老姚，小李，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们不要再到处说了。”
这次轮到我师父惊讶了：“真有这事？！”
刘厂长脸色凝重，情绪很低落，他叹了口气说道：“有少数地方已经开始试验了。”
“工人群众的意见很大，一些地方闹得很厉害。”
“目前试点都在北方的老工业区，试点都是一些长期亏损的企业，一时半会还到不了我们这边。”
“但具体会怎么样还不好说……”
师父嘟哝道：“原来这小子说的是真话？”
刘厂长无奈的说道：“算是真话吧，据说有这方面的文件，而且确实是有试点在推行下岗的措施了。”
师父长叹一声，叹息中带着无尽的痛苦。
我知道，这个消息对于师父来说，动摇着他一辈子的价值观。
我向两位长辈说道：“厂长，师父，其实也没那么困难。只要我们厂里的各项工作搞上去，如果我们能够在社会上打开局面，接到生产指标以外的任务，那么下岗什么的，也是不存在的！”
刘厂长点点头：“小李说的有道理。说实话，上次黄老板的那个生意要是没谈成，咱们厂今年可就要亏损了……多亏了小李了。”
根据我的回忆，齿轮厂因为司机鲍师傅的原因，丢掉了黄老板的那个大项目。
在生产指标靠上级分配的年代，这件事情并不算是什么大错，所以全厂上下也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但是在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的关键时刻，齿轮厂没能接下这个项目，当年又没有接到新的生产指标，那一年出现了亏损。
而我重生之后，帮着刘厂长顺利接下了这个项目，所以厂里的材料科、技术科，都在忙着做项目的准备工作，今年和明年应该能实现大幅度的盈利。
也许，历史已经被改变了……
但愿在新的历史之中，袁霞也能痛改前非，全心全意的和我好好过日子。
就在我憧憬未来的时候，刘厂长向我说道：“小李，你今天来得正好，有个事情需要你帮忙，而我个人觉得，还是先征询一下你的个人意见……”
我好奇的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