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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民!”傅砚辞倏地拔高了声音,侧了下脸看向隔壁,悠悠道:“你醉了!”
“诗瑶怎么办……诗瑶可怎么办啊……”
宁为远反复重复着这一句。
梅久听了个大概,猜想傅砚辞应该是有个恩师,恩师有个女儿,女儿对傅砚辞倾心……
那个女人应该叫诗瑶……
她烤着手,看着桌子上的花纹,又忽然想到,若是傅砚辞心仪的女子是他恩师的女儿,
又为何会娶了旁人?
隔壁沉默了许久,那宁为远又骂起了朝政,骂起了赋税……从缴税的方式,到量具……一顿痛批。
平日里越是闷葫芦憋着不说的人,往往话匣子一打开了就憋不住了。
宁为远显然在此地憋得时间太长了,倾诉的格外的多……
梅久听到傅砚辞一直沉默着。
最后许是不说点什么不行了,他嗓音沉着冷静:“怀民,牢骚无用。”
“朝廷朝政朝纲规矩,要么,你就去遵守它,要么,你就去打破它改变它……”
梅久顿时挺直了身子,想不到傅砚辞会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宁为远显然也惊呆了,不复刚才的慷慨激昂指点江山的模样,嗫嚅道:“陛下……”
他们自幼饱读诗书,忠君爱国几乎刻在了骨头里。
古往今来,便是当政的真是昏君,也无人敢骂,杀岳飞的定然是秦桧撺掇的……过错定然都是奸佞的。
宁为远骂了一晚上,也不敢骂陛下,只敢骂朝中当政懒政的酒囊饭袋。
当今陛下说一不二,手段雷霆,猜忌心重。
谁敢私下这般说,而且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当今圣上非昏庸之辈。”傅砚辞道,“沉疴难治,非一般手段难治。”
朝政败坏,从来不是一个新帝王上来就败坏的,都是经年累月根子烂了。
往上数几个先帝,当皇子时都顾着夺嫡……
自幼教导爱民如子温顺的太子,或是殚精竭虑累病而亡或被帝王猜忌圈禁而死……
上位的都是闲散王爷,寻欢作乐,风花雪月诗词歌赋蹴鞠斗马,玩起来都花,治起国起来,哈欠连天,一问三不知。
如今,换谁坐那个位置,其实都是一样,兴许还不如当今陛下。
起码当今陛下让人办事,恩威并施萝卜大棒,萝卜管够。
“过去的事,回想已是无用。”
傅砚辞叹了口气,“我从未梦到恩师,但我一直梦到跪祠堂,梦到跪祖父……即便是磕破了头,磨破了嘴去求情,祖父也不答应……”
“怀民,人位卑而言轻,想要说了算,靠旁人莫不如靠自己。旁人能答应的没做到,都算不得数。只有自己能做主的事,才能说了算。”
“要想说了算,你要往上走。走到能不求人,能自己做主的位置。”
“举贤不避亲,你的岳丈并没做错。你值得往上走一步。”
“可我往上走了,百姓怎么办?”
宁为远问道,“这个糟糕的世道……”
“怀民,这世道没你想象的那么遭。”傅砚辞镇定地开口道:“既有你我,有怀民有承安,就还会有济世,悬壶,安民定坤……”
“你往上挪一步,自然还有新鲜的热血青年补上来……”
到时候你能说的算,他们的路也比你我更好走一点。
“怀民,你我已经很幸运了,不是谁都凭能力能往上平步青云的。”
吏部岳丈,不是谁都能有的。
不要假清高!
“承安,我懂了。”宁为远被点醒,忽地来了句,“怪不得你之前娶了……”
咳咳——
傅砚辞呛了酒。
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