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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我们在一起晾晒大麻果实,夜晚,我们三个人睡在一起。
小夏很健谈,大个子比小夏还健谈。
大个子说,他是这个大麻基地的元老。他的资格比老板还老。
我问:“你见过老板吗?”
大个子说:“见过,每年卖大麻的时候,老板才会出现,平常的时候,老板都住在洛杉矶,从不来这里。”
我问:“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个子说:“一个老头,皮肤很黑,总是抽着雪茄。”
我又问:“中国人?”
大个子说:“不是,是老墨,墨西哥人。”
我觉得很奇怪,一群中国人,给一个墨西哥老头打工。而墨西哥老头一季才来一次,这群中国人竟然还这么卖力。
大个子说,在美国种大麻的老板,基本上都是墨西哥人。墨西哥种大麻合法,毒品泛滥,墨西哥人有丰富的种大麻经验。而种大麻的技术含量很高,不是谁想种就能种的,大麻在什么时候是什么温度,什么时候要上哪种肥料,什么时候剪叶子,什么时候修枝,什么时候换盆,什么时候剃头,什么时候卸果,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稍微不注意,大麻就会枯萎,投资就打了水漂。
我还想问大个子,什么叫换盆,可是小夏打断了他的思维。
小夏问:“你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大个子说:“我们这群福建人,是被人倒卖给这个老墨的。”
小夏来了兴趣,他问:“怎么倒卖的?”
大个子说:“这家大麻基地的老板,以前是我们福建人。我们从墨西哥偷渡到美国,找到一个叫郑翠平的福建老乡……”
我突然听到郑翠平这个名字,悚然一惊。郑翠平,不就是蔡姐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她口中所说的那个人吗?
大个子接着说:“郑翠平住在丁胖子广场,她专门接待从福建偷渡到美国的人。你没有钱了,借给你,当然要收取利息的;你没有工作了,她也介绍给你,介绍工作是为了让你尽快给她还钱,而且,她还能收取一笔手续费。但是,郑翠平也不是那种没有底线的奸商,她毕竟让很多刚刚来到美国的福建人有了落脚之地,有了可以赚钱的机会,所以,我们福建人都称她‘教母’。”
我没有说话。我在想,张翠平既然是“教母”,为什么会把他骗到了黑大麻基地,为什么又把你们这群福建人骗到了黑大麻基地?这个所谓的“教母”,实际上是一个心如蛇蝎的女人。
小夏说:“郑翠平的名字,我听过,洛杉矶的华人,没听过州长的名字,但一定听过郑翠平的名字。”
大个子说:“是的,她的名气大得很。”
顿了顿,大个子接着说:“以前,这家大麻基地的老板,是我们福建人,他需要工人,郑翠平就把我们介绍过来。这里在沙漠深处,别说人,连一只老鼠都看不到。这里完全就被人们遗忘了,所以,在这里种植大麻是非常安全的。”
小夏问道:“老板是你们福建人,怎么后来又换成了老墨?”
大个子说:“你听我慢慢说。”
大棚的另一边,有一个福建人突然说起了梦话,他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然后哭了起来,哭声尖利,像一片玻璃刺破帐篷。
大个子看着声音的方向说:“这小子已经被吓破了胆,神经不正常,突然就会一惊一乍地。”
我悲哀地想:身处这么险恶的环境,谁的神经能正常?
大棚那边的梦呓渐渐停息了,周围又恢复了寂静,大个子接着说:
“郑翠平把我们介绍到这里,干了三个月,说好了三个月后,我们拿着钱就回丁胖子广场。这三个月过后,我们手里就有了一大笔钱,除了给郑翠平还债,我们还能剩下很多,然后租房子、买餐具,过上正常人的生活,运气好的话,再遇上一个单身女人,两个人一起搭伙过日子。有很多中国女人离婚后,来到美国,她们和我们一样,也想找个男人一起生活。至于是不是夫妻,都无所谓了,大家住在一起,就会心安。”
小夏说:“在美国这个鬼地方,身边没个女人,真的不行,太孤单了。”
大个子说:“来到这里的女人,身边都有个男人,有的还有好几个男人。大家都心知肚明,都不谈感情,也不谈结婚,就是在一起搭伙过日子而已,解决生理问题。”
小夏问:“你刚才说到三个月后回去……后来呢?”
大个子说:“那天,是最后一天,把所有活干完后,我们第二天就可以走了。大麻行业是暴利行业,所以工资也很高。最后一天的这天,来了两个人帮忙,这两个人手脚利索,干活很快,又不多说一句话,老板非常满意,吃晚饭的时候,老板还专门夸奖了他们。然而,当时谁也不知道这是两个踩点的。”
“踩点的?”小夏忍不住问道。“踩点的是什么?”
我插话说:“就是贼要偷你的东西,先看你家东西放在什么地方。”
大个子说:“是的。”
然后,他接着说:“第二天,太阳刚刚升起来,沙漠里就来了几个人,簇拥着一个老头,那个老头嘴角总是叼着一根雪茄,留着浓密的胡子,腆着大肚子……”
小夏问道:“现在的老板?”
大个子说:“是的。”
我意识到接下来会有很重要的事情发生,就劝小夏:“先听讲完吧。”
大个子继续说:“来人说他们是上门看货的,有一个人提着一个皮箱,打开皮箱,里面满满的都是美元。福建老板看到他们是真心来买大麻,就非常高兴,他带着他们从一座座大棚里走进走出,脸上都挂着笑。后来,他们坐在最旁边的大棚里谈交易,我们在另外一件大棚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东西还没有收拾好,外面突然响起了枪声,我们面面相觑,一个个大惊失色。我们刚想出去看看,昨天一起干活的两个人突然冲了进去,手里端着冲锋枪,对着我们。我们吓坏了,抱着头蹲在地上。到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不是来打工的。外面枪声静息后,进来了一个人,他指着我和一个福建人说:你们出来。说的是中国话。我们胆颤心惊地走出去,我想这下完了,他们要把我们一个一个开枪打死。可是,走进第一个大棚后,才发现是让我们搬运死尸的。福建老板和他的两个看场子的,都被打死了,全是脑后中枪,一枪毙命。两个看场子的身上也带着枪,可他们连伸手取枪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两个用板车把这三个人拉到了大棚外,挖了一个深坑,埋在一起。现在,这三个人肯定都变成肥料了……”
我听得惊恐不已,问道:“你们再没有回过洛杉矶吗?”
大个子说:“回哪里?能让你回去吗?大家以后肯定都会死在这里。”
我问道:“这里发生的事情,外面都不知道?”
大个子说:“当然不知道。能回到洛杉矶的,只有老板和蔡姐这些人,他们不说,洛杉矶人怎么会知道?‘教母’郑翠平还在继续给这里介绍人。她完全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我听得目瞪口呆。
小夏突然说:“我要逃走。”
我没有随声附和,因为我都不知道他们的路数。
大个子停了几秒钟,问道:“戒备这么森严,你怎么逃?你怎么能逃走?”
小夏说:“你看过电影《肖申克的救赎》吗?那个人都能从监狱里逃走,我也能从沙漠里逃走。”
大个子说:“好,我们一起逃走。”
我依然没有说话。
因为我知道,想要从这里逃走,比骆驼穿过针眼还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