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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皱起眉,心说王大爷虽好,但是在孩子跟前却是个嘴上没把门儿的,眼见着桑儿渐渐大了,又是个姑娘家,以后还是放在食肆里照看着比较好。想着站起身,没说话扯着张文茵走了。
夜里,张孟之难得回了家。
茵儿看见他眼里一喜,欢欢喜喜大喊了一声:“爹。”
张孟之多日不见茵儿心里也是想念的,本来要笑,可瞥见一旁的秦桑,却立时板起脸,喝道:“你嚷什么,姑娘家家的,一点规矩也没有。”说着往秦桑那里斜眼,阴阳怪气道:“也不知道都跟谁学的,成了这幅样子,丢人现眼的。”
茵儿一听便哭了,捂着脸跑回了西屋。
秦桑站起身走过来,立在门槛上三分冷笑七分讥诮道:“不愿意回来就别回来,一回来就招惹茵儿,你还有个当爹的样子吗?”不及张孟之发怒,又双臂环在胸前,嗤笑道:“既是找到了下家,不如和离书赶紧写了,不然等着那小美人儿挺起了大肚子,衣裳都遮不住了,这才子美人的佳话,就要变成奸夫□□的笑话了。”
张孟之骤然一悚,疑心这女人必定是跟踪了他,不然她怎么会知晓莺儿已经有了身子,只是这事儿却是不能认的。
“胡说什么呢?”张孟之背着手走了进去,在椅子上坐下,冷冷道:“自己是个不守规矩,不知妇德所谓何物的腌臜人,就将旁人也都想的跟自己一样的污秽,我以前果然是瞎了眼,不然如何跟你过了这么些年的日子,竟还生下了茵儿。如今想来,真是痛心疾首,悔不当初。”
这样的难听话,梦里头听多了去,那时候她一听便要发狂,每日每夜只揪着一件事不肯放,怎么也想不通,她那般真心实意地将一颗真心捧了出去,怎的就会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叫他如此对待。
梦里头她想不开,所以状如疯魔,最后殒命于蛟河之中。可现在她想开了,有些人生就是这样的人,无情又无义,没有心肝。别说是一颗真心,就是这条命都给了他,也是白搭。
秦桑缓缓地冷笑,没搭理他,就径直进了西屋。反正肚子里怀着野种的又不是她,她才不着急。
张孟之沉默地看着她走开,低下头,撩起玉佩上的穗子慢慢绞着。
若这和离不是秦氏提起,却是他提起,这事不论秦氏愿不愿意,都得成了。可如今是秦氏提起,他心里便有些不是滋味儿了,心里也拧着一股劲儿,就是不愿如了秦氏的意。
第二日清早,秦桑正在做饭,大门忽然被敲响了。将湿淋淋的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秦桑停下手中的活计,准备去开门。
张孟之却一面穿着衣裳,疾步匆匆从堂屋里走了出来。
秦桑见他去开门,就转身回去继续做饭,只是担心来人是孙氏,又疑心张孟之为何这般勤快,于是竖起一只耳朵,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门外的人应该是来找张孟之的,两人故意压低了声音窃窃私语,秦桑皱着眉,只觉模模糊糊听得不清楚。
但张孟之的语气似乎颇为冷淡,秦桑努力听了几句,断断续续的,譬如“……不要来我家找我……”,“……我有事……”,等到了最后,张孟之极是不耐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去看看。”
秦桑听见一声门响,忙走回灶台前舀了一勺油搁在锅里,待油热冒烟,放了葱姜蒜末进去,只听“噼啪”一阵响,香味四溢而出。
张孟之在厨房门前略略逗留,便又拔脚进了内室。
将盘子里切成丝儿的土豆放了进去,秦桑挥舞着锅铲微微含笑。这都找上门儿来了,看来那位千金小姐已经急了,既是急了,想来肚子里果然是揣上了野种!
吃饭的时候张孟之便有些心不在焉,秦桑也不理他,只催促着张文茵快些吃饭。
张文茵默默咬着一张鸡蛋饼,抬眼看爹爹魂不守舍,她同他说话他也不怎么理会,眼中便有泪珠沁出。
看得秦桑又心疼又暗恨不已,心里头将张孟之骂了又骂,只恨不得他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吃过饭,张孟之很快就出门去了。
秦桑忙打发了张文茵去隔壁王大娘家,她自己脚步轻盈,很快便跟上了张孟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