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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她扶起来。”大长帝姬无奈道：“都是做皇后的人了，怎么这般的不稳重。”说着咳嗽两声，帕子上渗出红色。
“怎么不扶祖母去榻上？”温淑婉问：“这样坐着不是更劳心劳力？”
“不用怪她们。”大长帝姬摆手：“是我要坐着的。怎么都是要走了的人，还不如体面些去见你祖父，也要去见先帝和母后。”
“也不知道我如今这张老脸，他们还认不认得我了。”大长帝姬道：“认不认得，在那边终究也是要相见的。”
她让人都退下去，拉着温淑婉坐到榻上：“都是要十九岁的人，怎么还是这样不稳重，发髻都松散了。”
说着解开温淑婉的发髻，抚摸着她的头发：“阿婉啊，我知道，等我走了，温家的繁荣，至少是要少一半的。可是还有你在，终究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她把自己的孙女揽进怀中，慢慢交代：“你姑姑是个好的，你也要好好待她。你二叔的心思都蠢的放到台面上了，他是个不中用的，端姐儿比她看得明白。”
“还有宗室那群老狐狸，你拿着皇后的款压着他们，再拿出小辈的样子敬着他们，总是没有错的。”
“阿婉啊，祖母陪不了你了。”大长帝姬拍着温淑婉的后背：“你要好好的，守住自己的位置，守住帝王的信任还有你手中的权力。”
“也要给自己留着后手，记着与人为善，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大长帝姬：“我们阿婉，从来是不逊于男子的。”
“您陪着我……您再陪陪我。”温淑婉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我还有还多东西要祖母帮我，要祖母和我说。没了祖母……我怕啊……”
宗室是虎豹，贵族是豺狼，都死死的盯着她，没了大长帝姬的庇佑，她今后又要如何？没了祖母，她心中的家就缺了一角，再也补不回来了。
“阿婉不怕，不哭。”大长帝姬温柔拍着她的背，就如同小时候一样。拍着，拍着，拍着，逐渐没了动作，温暖的怀抱也僵了下去。
“祖母！！！”荣喜堂内，传来皇后哀戚的呼唤。
《齐史》记载：寿安和毓大长帝姬李世珍，令乾帝长女，孝姝皇太后所出。初封寿安长帝姬，再封寿安大长帝姬，又加封寿安和毓大长帝姬。单特孑立，受令乾帝宠爱，于令乾十年下嫁英国公温知。又持天子剑溃退叛党，辅正德帝登基。
寿安和毓大长帝姬博施济众，于民持有大声。殡天于黎同二年，享年七十三。
温淑婉坐上马车的时候，整个人都仿佛在迷雾中。她脑子中一遍一遍想着大长帝姬生前说的话，对待宗室，如何自保。更多的是陪伴自己十九年的人，身体是如何一点一点僵硬下去的。
这不是她第一次看人去世，却是第一次面对亲人的死亡。大长帝姬在她心中就如同神一样的人物，是无所不能的。
直到马车突然停下，她才清醒过来。
京墨厉声问道：“怎么回事？惊扰了贵人，你们如何担当的起？”
车夫连连求饶，也指着路边的一团黑影：“天色不早了，奴才没看到这有个人。”
“这里如何能有人？”温淑婉皱眉，自己也撩开帘子看。就见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蜷缩在地上，这样的天气，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不堪的棉衣。
温淑婉本来是不想管的，她如今是要快些赶回宫才是。可是脑中突然想起大长帝姬那句“与人为善”。看了看自己那件狐皮大氅却是只是普通的大氅，看不出是慈元宫中的东西，就让广白连同一锭银子递给那个男孩子。
女子清冷的声音从马车中传出：“拿着银子和衣服，再不济也能混口饭吃。实在什么都不会，把那大氅当了，也能让你温饱不愁一阵子了。若是真的想活命，就去考取个功名。”
如今“博渊学”在京城中就有两三个，想去念书不是什么难事。
那孩子怔怔的看着马车，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东西。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多谢贵人相助，小人必定结草衔环相报。”
“不过是我想积些功德而已，没想着让你报答。”温淑婉道，吩咐车夫：“走吧。”
那孩子想着那帘子下面的惊鸿一瞥，突然意识到什么，冲着马车的方向大喊：“贵人，我叫廖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