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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叫上沈照出差其实也是孟长安无奈之极的选择。没办法啊，最近的于爱国真的像疯了一样，逮到谁咬谁，鬼知道她看到沈照又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童厂长三令五申让他管好下面的人，可他们供销科的同志都觉得小沈干事就不是能忍事的人。要是于爱国真干出点什么来，沈照以牙还牙只怕还是轻的。思来想去，正好最近要去羊城收货款干脆把这个小辣椒带上吧。
所以说是出差，实则是避祸。
这年头的火车卧铺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买，得看级别。
沈照一个小干事级别不够，只有硬座能坐。好在另一位同行的财务科蔡副科长也是卧铺，说好到时候三个人轮流睡觉。
这时候的火车还没有提速，从北到南至少要坐三四十个小时。从定县出发到羊城也至少得一天一夜。
车票是总务科帮忙买的，倒少他们一伙人去车站挤。可是上车的时候，还是被眼前人山人海的场景整懵了。
上辈子她也不是没坐过绿皮火车，自认为也是经历过春运洗礼的人。可现在才发现，根本没法比。
人，到处都是人。卧铺车厢还好，硬座车厢更是连门都打不开，只能直接让人从窗户挤进去。孟长安没好意思让女人去挤特别是沈照，这伤才好万一挤出什么毛病到时候找谁说理去。干脆发扬风格把两个女同志送上了卧铺车厢，自己挨挨挤挤去了隔壁。
沈照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人家本来说好的三个人轮流睡，这怎么成了她鸠占鹊巢了呢？
孟长安直呲牙，“你觉得你有能耐挤过去吗？”
沈照摇头，就算是过去了那位子大概也没有她的份。什么年头的人都惯会看人下菜，看她一个女的独自出门指不定怎么占便宜。
蔡大姐也劝她：“反正小孟皮实，随他吧。你就老实在这待着，等晚些时候人都找到地方安置好了能走动了再说。”
沈照只得应了，晚上她和蔡科长睡在同一个包厢，两个人也算是有个照应。而且这里管理要更严格，夜里还有专人巡逻。要真在硬座车厢，沈照只怕是连眼睛都不敢闭上。
这年头专门在火车上抢劫，偷盗的人数不胜数。那种混乱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见不到的。
沈照闲得没事就拿了书来看，她自己从废品收购站淘来的全英文版《飘》。因为她水平有限，还托陈爱媛帮忙带了本英汉词典。有些不认识的单词她需要查了词典以后才知道意思。
蔡科长闲得无聊打起了毛衣，看她这个样子只觉得有趣：“你这样能学得会吗？”
沈照头也不抬，边划边猜，“还行，反正也是好玩。”
要吃晚饭的时候沈照才发现孟科长什么行李也没拿，包括准备好的吃食。
不管什么时候，火车餐车上的东西难吃又贵真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了的。沈照出门自然是要发扬风格自己准备吃的，她知道有人同行干脆就多做了两份。
蔡冬梅早听说过供销科这位沈干事的大名，本以为是个风风火火，性子急躁的。哪知道这人从上车就开始抱着本砖头那么厚的英文书看，时不时的翻翻词典同她连句废话都没有。
她猜这小干事只怕不知道自己是谁，可又没想到这人居然还给她带了吃的。
“这是给我的？”
自己吃的东西沈照没那么讲究，直接用的铁饭盒装。里面有蜂蜜小面包和蛋黄酥，瑞士卷放起来太占地方就没带。除了这些零食，她还让亲妈带了咸菜酱肉和大饼。
一式三份，她拿起给孟长安的那份就准备去找人。
听到蔡科长这么问，她只以为人家不喜欢：“我家自己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孟科长忘了拿吃的，我现在给他送过去。你先吃，不用等我。”
车厢里到处都是人，有人接了开水泡油茶。这东西是现在大多数准备路上吃的口粮，把炒米放糖磨成粉，饿了放一口在嘴里直接吃要不就是接点开水泡成糊糊再入口。这东西带着方便吃着顶饱，就是味道算不上多好。
当然了，这年头别说自热锅了就是方便面都还没有走进大众生活。像沈照带这老些吃的人还真没有，为了这口吃的她的厚衣服都只有身上这件。
沈周氏说她，她还振振有词：“羊城那边可热了，身上这套就够了。实在不行，就在那边买吧。带那么多行李太麻烦。”
沈周氏气得想打人，但到底还是给准备好了能带的卤肉。卤的还是牛肉，也是她口福，临出门前附近村里摔死了头牛，阿妈一狠心称了二十斤肉回来。
现在的沈周氏天天都在挣钱，自然也不会像以前那般抠搜。女儿出趟远门，路上吃不好怎么能行？
所以蔡冬梅看到她递过来的卤牛肉的时候，确实惊了下。她家条件是不错，可也没好到买牛肉卤了吃的程度。这东西难得可遇上不说还比猪肉贵，现在的牛在乡下都金贵，要不是活不下去了，不然也不舍得宰了吃肉。
沈照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甚至撺掇阿妈可以做卤牛肉去卖。
沈照历经千辛万险，可总算找到了孟长安。
他一米八的大高个愣是被两个大姨挤在中间动弹不得，看到沈照过来连忙招手：“我只以为你是要恩将仇报，把我饿死拉倒。怎么才来，我肚子都要饿瘪了！”
等看了沈照带的吃食，立马乐了：“真不错，就知道带你出来有口福。”
沈照有些不好意思，“我们两个还是换回来吧，你这么坐着多累啊？”
孟长安直摆手：“可别，你还真以为我是怕你受苦啊？”见沈照不信他压低了声音：“才上车就有人的钱包被划了，这还不算啥，刚听说车上还丢了一个孩子，乘警都帮着找呢。你也赶紧回去吧，没事别乱跑。当然饭得记着按时送，我可不经饿。”
沈照见他执意不肯，也不好再勉强，又挤挤挨挨地回去了。这时候天色渐暗，车厢里灯光也暗，沈照走得小心翼翼。可即便这样，她还是不小心踩到别人的脚。
“你眼瞎啊！”这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孩子，也不听沈照解释张嘴就骂人。
沈照被骂得有些来火，但又觉得是自己不对也不好争辩，只一个劲地说道歉。
哪知道这女人不依不饶，拉着她非不让走。
“踩到你是我不对，那你想怎样？”
“什么叫我想怎么样？你这人讲不讲理？走！我们找人评理去。”
这女人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惊人。怀里抱了个四五岁的小姑娘，还能空出手来拽她。
沈照也火了，直接甩开她的手，可用力过猛不小心一巴掌拍在了她怀里的小姑娘身上。
她这下子可更没理了，正准备和小朋友道歉，却发现了不对劲。
女人见她反抗闹得更凶了，就要拉她去找人说理。
沈照这时候又发现不远处有几个陌生男人朝这头探头探脑，她突然明白了什么。
她强迫自己淡定下来，装作蛮不讲理的样子：“你别动手动脚，要讲理咱就去，谁怕谁！我就不信了，我就不小心踩你一脚还能把你踩出几级伤残不成？要找人评理谁怕啊！我倒要看看我就是跟着你去，你又能把我怎么样？”
那女人闻言不怒反笑，只抱着孩子推着沈照往车厢连接处走。
火车马上就要到下一站，沈照看她这番动作就是再傻也明白这女人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她装作被气得失了理智大步向前，看到不远处迎过来的乘警，突然转身一把抢过女人手里的孩子：“快来人啊！抓人贩子啦！”
女人听她大喊，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就把怀里的孩子往她身上扔。这样正合了沈照的意，她抱过孩子就往乘警来的方向退，指着要逃的女人大喊：“快抓住她，这人拐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