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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的夜,比往常更加沉寂。
警备军大营外,依然是灯火通明,岗哨森严。但细心的人能发现,巡逻的士兵比平时多了一倍,连例行的换岗都显得格外谨慎。
&34；最近怎么样&34；值班室里,一个老兵递给同伴一支烟。
&34；能怎么样,&34；同伴压低声音,&34；上头一句话不说,但谁都知道出事了。你没发现吗,连夜训都停了。&34；
确实,往日操练场上的呐喊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士兵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时都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仿佛在提防着什么。
军官宿舍区更是一片诡异。平日里经常聚在一起喝酒的弟兄们,现在都躲在各自的房间里。偶尔能看到几个军官私下碰头,但见了其他人就立刻散开,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34；听说了吗&34；一个连长在食堂角落里小声问道,&34；老郑昨晚又召集了一批嫡系。&34；
&34；嘘——&34；他的同伴赶紧制止,&34；这种事少说。现在营里都在传,军需处的物资在偷偷往外调,谁知道是哪边在准备&34；
话没说完,两人就噤声了。一个团部参谋从他们身边走过,目光冰冷地扫了一眼。
办公楼里的气氛更加压抑。几个参谋处的军官表面上在讨论日常公务,但每个人都在暗中观察着其他人的反应。谁支持杨师长,谁倾向覃长安,谁又在两边摇摆这些微妙的立场,都藏在那些意味深长的眼神里。
&34；最近要小心了。&34；一个老参谋叮嘱自己的部下,&34；有些文件,能不经手就不经手。&34；
年轻参谋点点头。他已经注意到,一些敏感的调令和物资申请,都在通过非正常渠道流转。显然,有人在为可能发生的变故做准备。
军营里的裂痕,正在无声地扩大。
支持杨成栋的人认为,必须稳住局势,等待合适的时机。而追随覃长安的军官们则主张立即行动,趁着司令&34；重病&34；的消息还未完全传开。
更要命的是,一些军官开始打着&34；为覃司令报仇&34；的旗号串联。他们暗示覃洞之的死另有隐情,这种说法在基层军官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34；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出大事。&34；一个营长望着窗外的夜色,喃喃自语。
他说得没错。表面上的平静下,一场足以撕裂整个警备军的风暴正在酝酿。而这场风暴一旦爆发,就将彻底改变申城的格局。
没人知道第一枪会在何时打响,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一刻正在临近。
法租界霞飞路,一座欧式豪宅灯火通明。
门前停满了各式洋车,从美国产的t型福特到英国的奥斯汀,无不彰显着主人的排场。穿着长衫的仆人在门口迎客,水晶灯在大厅中央熠熠生辉。
&34；孙公子出手就是阔绰啊。&34；一个身着长衫的商人低声感叹。确实,光是这座三层的法式建筑,就足以让人叹为观止。铜制吊灯将整个大厅映照得如同白昼,雕花的实木楼梯蜿蜒而上,每一处细节都透着考究。
孙凌云站在楼梯转角处,举着洋酒与客人寒暄。他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剪裁考究的西装,举手投足间尽显贵公子的优雅。
&34；黄老板,您能来真是给面子。&34；看到黄根荣走进来,孙凌云亲自迎了上去。这位法租界的华董,可不是普通的生意人。
&34；孙公子太客气了。&34；黄根荣笑着寒暄,目光却在打量着大厅里的宾客。钱庄老板、商会要员、地下势力的代表申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几乎都到齐了。
觥筹交错间,话题总是不经意地转到警备军。
&34；听说覃司令病得不轻啊。&34；一个钱庄老板状似随意地问道。
&34；是啊,&34；孙凌云摇晃着酒杯,&34；这种时候,申城确实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34；
这话引来了周围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谁都明白,覃洞之一倒下,申城的军权就成了香饽饽。
&34；不过,&34；孙凌云继续说,&34；我相信在座的诸位,都希望看到一个稳定的申城。&34；
&34；那是自然。&34；黄根荣接话,&34；只是不知道孙公子对&39；稳定&39；二字,有什么见解&34；
孙凌云微微一笑:&34；稳定的前提是秩序,而秩序需要实力来维护。我父亲说过,申城这样的商埠,最重要的就是安定。&34；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有了孙家的支持,申城的秩序自然有保障。
大厅里的气氛愈发热络。觥筹交错间,孙凌云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每个人的表情。他注意到,一些原本对他敬而远之的商界人士,态度明显软化了。
留声机里传来《夜上海》的曲调,几对男女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舞台在觥筹交错之间。每一句寒暄,每一个眼神,都可能暗藏玄机。
黄根荣站在角落里,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一切。这个年轻的孙家公子,比他想象的要老练得多。这场宴会表面上是为了答谢各界支持,实则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变局布局。
楼上的书房里,孙凌云正在和几个重要人物密谈。窗外的夜色渐深,但所有人都知道,申城的新格局正在这片歌舞升平中悄然成型。
&34；真是好手段啊。&34；一个老商人感叹道。这场宴会不仅展示了孙家的实力,更重要的是让各方看到了孙凌云的手腕。年轻人虽然锋芒毕露,但显然深谙笼络人心之道。
夜色渐深,宴会仍在继续。没人知道今晚的密谈会带来什么结果,但有一点是确定的:申城的棋局,又多了一个不容忽视的角色。
&34；孙家的面子还真大。&34；覃长安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望着楼下觥筹交错的场面,不禁感慨。
&34；凌云这手笔,确实厉害。&34；柳闻轻声说道,&34；今晚到场的,几乎都是申城的头面人物。连黄根荣这样的老狐狸都来了。&34；
覃长安端起酒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34；他说得对,申城的天,该变一变了。&34；
&34；长安&34；柳闻看着楼下正在与客人周旋的孙凌云,想起前几天在百乐门的谈话。江南四公子重聚,背后显然不仅仅是为了一个警备司令的位子。
楼下又是一阵宾客嬉笑的声音传来,但站在阳台上的两人,都清楚地知道,一场足以改变整个大乾命运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