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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知微看着苏常在头顶的珠翠,又看了一眼纸鸢,神色淡淡,“苏姐姐受了皇后娘娘恩惠,昧着良心做这事,心里可过得去?”
月光给人披上了一层清冷,苏常在低着头,身子不断颤抖着。
洛知微撑着孕肚,在苏常在的身前踱步,“可竹叶就在本宫旁边,苏姐姐是打算一次推下去两人?”
“让本宫猜猜,”洛知微停下脚步,睨了苏常在和纸鸢一眼,“苏姐姐是想推本宫入水,但竹叶会是个人证,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姐姐这是不想再为皇后效力了?”
苏常在抬头,泪水迎着月光,“请俪嫔娘娘救救嫔妾。”
两行热泪落下,一瞬便被冬日的寒风吹凉了。
“好啊,”洛知微稍稍仰头,朝身边的竹叶点了点头,一把抓住了苏常在的手,“那还得请苏姐姐先帮本宫一个忙。”
苏常在还未反应过来,却见到洛知微满脸惊恐地向后倒了下去,幸而竹叶眼疾手快,以自己的身子挡在了洛知微的身下,才未使洛知微跌倒在地。
“来人啊!”竹叶搀扶着洛知微起身。
苏常在定睛,洛知微的身下竟流出了血来,这才反应过来,洛知微早知道自己受叶皇后教唆,今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而如今这是栽赃?
远处的宫人们闻声赶来,没一会儿,便忙成了一团,将洛知微抬上了轿辇,送回了昭华宫。
殷红的鲜血染红了洛知微烟青色的衣裙和雪白的斗篷,不远处的宝和殿里,丝竹声骤停。
洛知微的眸中似乎装着一瓮寒冰,一把将自己嘴上的口脂抹去了,又将手里装血的小囊袋子塞进了竹叶手中。
轿辇刚一入昭华宫,杜鹃便将熬好的安胎药送去了寝殿,竹叶低声道:“奴婢在这里加了能使娘娘发动的药材,混在安胎的药汤中,娘娘快喝下吧。”
洛知微颔首,将那汤药一口喝下,门外便传来了声音。
“皇上,产房血污,男子不宜入内,”叶皇后急忙追上来,拉住了顾桓祁的衣袖,“稳婆已经来了,乔太医也马上就到了,皇上切莫心焦,咱们去偏殿等候吧。”
顾桓祁站在屏风与珠帘外头,手里握着腰间的那枚桓字玉坠,用力到指节发白,听见里面洛知微痛苦的呻吟,心头被揪了起来,又似乎被揉成了一团,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洛知微满头大汗地朝竹叶点了点头,竹叶将染了血污的若字玉坠拿出了内寝,眼眶通红跪在顾桓祁的跟前,“皇上,娘娘与皇上心意相通,知道皇上定会心急,特让奴婢将这玉坠给皇上送来。”
顾桓祁看着那玉坠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心里更是难受了几分,将那玉坠拿到手中,“朕就在这里等着阿若。”
竹叶重重叩头,两行眼泪滚滚落下,声音颤抖着朝顾桓祁道:“娘娘方才同奴婢说,还请皇上宽恕苏常在,也算是为腹中皇嗣积善了。”
叶皇后浓密的睫毛颤了颤,看向了院子里的跪着的苏常在和纸鸢,
按照计划今日众人在宝和殿赴宴,苏常在应该让纸鸢将竹叶支走,然后将洛知微推下水,一尸两命。
可现在,事情没办成,只怕苏常在这人,自己也是护不住了。
竹叶不提还好,如此一说,不是在皇上的心口上捅刀子吗?
顾桓祁将两枚玉坠握在一起,“将苏常在禁足衍月宫,一切待俪妃平安生产后再议。”
“俪”叶皇后抬起头,看向顾桓祁紧绷的脸,“妃?”
顾桓祁侧目,并未多解释一个字,将两枚玉坠攥紧,负手而立,站在屏风后面,听着内寝的动静。
竹叶起身,入了内寝。
洛知微生产,她自然是要伺候在侧的。
生产的每个环节都要紧盯着,不能有半点马虎,铜盆,热水,烛火,剪子,汤药,每一样,都是由竹叶亲自查验过的。
直到丑时,内寝里终于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顾桓祁这才松了一口气。
“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俪妃娘娘生了个小皇子!”
竟真的是皇子,叶皇后的凤袍宽阔的袖子中握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扯了扯嘴角,违心笑道:“皇上,是皇子呢!”
有了抱朗月的经验,顾桓祁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孩子,轻轻将那孩子接过,径直从叶皇后身边走过,进了内寝。
叶皇后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顾桓祁离开,眼角抽搐了两下,紧紧抿着嘴唇,无奈地点了点头,似乎在安慰自己什么。
洛知微只觉得自己似乎被人从中间撕开了一般,头也痛得厉害,不知是因为方才吹了风,还是因为生产的关系。
见顾桓祁入内,强撑起一丝笑意,“桓郎。”
顾桓祁将孩子放在了洛知微的身边,自己坐在了床榻边,“阿若,咱们有皇子了。”
阿若。
洛知微心中重复了一声,在顾桓祁的眼中,这个孩子究竟是他与宋霜若的,还是他与洛知微的呢?
罢了,罢了。
“桓郎,”洛知微费力地伸出手,以指腹轻轻摸了摸孩子柔软的脸颊,“可给孩子起好名字了?”
顾桓祁自然地为洛知微将被角掖好,“安庆六年,大年初一,他是朕的长子,这孩子是个有福气的,朕曾想过一个名字,「景灏」,阿若意下如何?”
“景灏”洛知微重复了一遍,点头道:“臣妾喜欢。”
顾桓祁却又摇了摇头,“或者,「景润」,听着更符合阿若的性子,温润娴静。”
“顾景润”洛知微垂下眼睛,“听着便是个性格温润文雅之人。”
顾桓祁摩挲着手中的玉坠,拧着眉头,“「景煦」,煦字意为温暖、温和,景煦,景煦如何?”
洛知微忍不住笑出了声来,伸手覆在了顾桓祁的手背上,“皇上究竟想了多少个名字?”
顾桓祁自己也无奈地笑了,看了看床上的洛知微,又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大皇子,“这是朕的第一个儿子,朕想把好的都给他。”
洛知微眸光如水,轻盈流转,“就如当初皇上给臣妾取封号一般?”
“抓阄!”顾桓祁恍然大悟,忙让竹叶拿纸笔来,写了七个字,又准备了一个浅罐子。
新生儿的手并没有抓握的力气,松松地握着一个小拳头,顾桓祁将七个纸团在罐子里晃匀,抓在了手里,对准孩子的掌心缓缓松开手。
有些纸团落在孩子的手上,轻轻弹开,有的缓缓滚落,只有一个,不偏不倚地落在了那孩子的手心中。
“选好了。”洛知微会心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