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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主任回来啦？”隔壁的孙春莲扯着嗓子喊道，那笑容灿烂得刺眼，“我这刚炖了红烧肉，您要不要尝尝？”
钱婷婷敏锐地察觉到母亲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妈，别管他们。”钱婷婷轻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心疼。
话音未落，，孙春莲扭着腰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锅。
“哎哟，沈主任，这么晚还在做饭啊？”她刻意拖长的尾音里带着几分得意，眼角眉梢都写满了炫耀。
钱婷婷看着这个女人，心里涌起一阵厌恶。她还记得，就在半年前，这个女人还在他们家门口哭诉，说婆婆欺负她，丈夫不管她。那时的孙春莲哪有现在这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沈红梅面无表情地继续炒菜，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
“我这不是刚炖好红烧肉嘛。”孙春莲晃了晃手里的锅，浓郁的肉香更加明显，“特意给我们家老董补补，最近可把他累坏了。厂里表彰大会后，领导们天天找他谈话，说他是好样的，是咱们厂的英雄。”
钱宁冬坐在饭桌旁，握紧的拳头因为用力而微微发抖。钱宁秋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桌面，不敢抬头。
“孙姐有心了。”沈红梅的声音依旧平静，“不过我们家吃野菜挺好，清淡养生。”
孙春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对了，沈主任，不对，现在该叫你小沈了。我这不是明天就去妇联办报到嘛，以后还得请你多关照呢。”
空气瞬间凝固。
钱婷婷惊讶地看向母亲，只见沈红梅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锅铲碰到锅边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妇联办的事也就那样，管管家长里短。”沈红梅淡淡道，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锅里的野菜，“孙姐经验丰富，不用我教。”
这话像一把刀，直戳孙春莲的痛处。谁不知道她在董家的地位，平时被婆婆、丈夫欺负时，还不是靠着沈红梅这个妇代会主任撑腰。如今形势逆转，她倒是忘了这些恩情。
孙春莲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有些闪烁：“那个我先回去了。”
门关上后，屋里一片沉默。野菜汤的香气显得格外清冷，对比着隔壁飘来的肉香，更显凄凉。
“妈，这是怎么回事？”钱宁冬终于忍不住问，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
沈红梅放下锅铲，转身去拿碗筷，动作显得有些慌乱：“没什么，就是工作调动。以后我去包装部，孙春莲来妇联办。”
“凭什么！”钱宁冬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就因为爸的事？”钱宁秋小声问，声音里带着颤抖。
自从父亲因为一根烟头被定性为破坏公物后，他们家就像从云端跌入谷底。而董家因为董满福在火灾中受伤，反倒成了厂里的红人。
世事无常，莫过于此。
“妈！大哥、二姐、四姐，我们俩总算到家了！”
突如其来的大喊打破了沉寂。
门被人一脚踹开，发出“砰”的巨响，震得门框都跟着颤了几下。
“哈哈哈！快来看看谁回来了！”
钱婷婷抬头，就看见两个身影堵在门口。
老五钱安民叉着腰，下巴扬得老高，活像只骄傲的大公鸡。这个十五岁的少年，黑瘦黑瘦的，一头乱糟糟的短发，活像让狗啃过似的。脸上的汗水混着泥土，画出几道黑印子。
而他身边那个高个子就是老六钱宁康了，圆脸锅盖头，身上的校服皱巴巴的，裤腿又短了，露出一截瘦骨嶙峋的脚踝。钱婷婷看着十三岁弟弟的身形，不由得扶额。这孩子长得太快，裤子永远都穿不够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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