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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梅坞诗劫(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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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纸伞骨的“咔嗒”声在雨夜格外清晰,第七根伞骨突然断裂,露出内侧浅刻的“双生”二字。柳如烟的指尖刚触到那字迹,掌心的青铜茶针便发出蜂鸣,与陆九渊右肩的胎记同时发烫——她看见,断裂的伞骨截面上,竟嵌着半片银蝶绣鳞,正是二十年前雷峰塔地宫飘散的二十四鳞之一。

“这是老龙井的枝干。”陆九渊握住断裂的伞骨,茶香混着松木味从裂纹渗出,“祖父说,这树曾受过雷劈,树心却藏着五显祠的残碑。”他忽然注意到柳如烟的指尖在发抖,茶针尾端的“显”字正对着伞骨刻字,形成完整的“五显双生”。

雨幕中传来守祠老仆的咳嗽声,灯笼光影里,老人捧着青瓷茶盏走近:“陆公子的《龙井二十四香》,倒让老朽想起五显祠的《破阵谣》——‘茶针引蝶,绣鳞牵缘,双生未合,梅坞先劫’。”他望向柳如烟的团扇,扇面上被陆九渊血珠浸润的蝶形茶渍,此刻竟在雨中轻轻振翅。

柳如烟忽然想起乳母的童谣,鬼使神差地掏出袖中青铜茶针:“九渊兄可曾见过此物?父亲说,是从雷峰塔地宫的砖缝里捡到的,针尾刻着‘显’字,却不知何意。”茶针在灯笼下泛着温润的光,陆九渊瞳孔骤缩——那针身的纹路,与他掌心的掌纹完全重合,针尖处甚至凝着点暗红,像是前世未干的血。

“小心!”老仆突然低喝,茶盏中的茶汤泛起涟漪,映出梅树枝头的积雪竟在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银蝶绣鳞。柳如烟的后颈蓦地刺痛,她伸手一摸,指尖沾了点朱砂色——那淡得几乎看不见的蝶形朱砂痣,此刻竟像活了般,在指腹下轻轻颤动。

陆九渊接过茶针,指尖刚触到“显”字,伞骨里的银鳞突然飞起,绕着茶针旋转,在雨幕中拼出“如烟”二字。柳如烟的团扇“啪”地掉在雪地上,扇面的蝶形茶渍此刻已完全显形,正是五显祠地宫穹顶的双生蝶图腾。

“去年冬至,我在父亲书房见过一幅画。”柳如烟忽然开口,声音发颤,“画中是座破祠,梁柱上缠着茶树根,神案前站着个穿青衫的少年,正在修补一本焦黑的经书,而我……”她顿住,望着陆九渊修补诗稿的手势,“我在旁侧举着绣绷,绷面上的银蝶,与九渊兄右肩的胎记一模一样。”

梅枝上的积雪轰然坠地,露出下面埋着的半截石碑,“五显祠”三字已风化模糊,碑角却清晰刻着双生蝶纹。老仆突然跪下,从怀中掏出半幅残破的《破阵谣》:“二十年前雷峰塔倒,地宫飞出二十四片银鳞,陆公子补诗时用的血,正是激活银鳞的钥匙。”

陆九渊望着石碑上的蝶纹,忽然想起五岁那年,在后山捡到断伞骨时,曾看见石缝里闪过相同的纹路。他转头看向柳如烟,发现她鬓边的银蝶发饰不知何时变成了真蝶,正停在她后颈的朱砂痣上,翅膀一开一合,映出他右肩的茶渍胎记。

“诗会的诗稿……”柳如烟忽然指向石桌上的《茶神赋》,被修补的部分此刻正在发光,每道笔画都化作细小的银蝶,绕着陆九渊飞舞。其中一只停在他掌心,翅膀上竟绣着“沈”字——那是他从未听过,却在心底萦绕多年的姓氏。

雨不知何时停了,梅坞深处传来炒茶灶的噼啪声。老仆捧着残碑长叹:“当年五显祠被毁,茶仙与绣仙的魂魄碎裂成二十四鳞,散于江南茶绣之地。陆公子的血,柳小姐的绣,正是唤回鳞甲的引子。”他看向两人相握的伞骨与茶针,“只是这梅坞诗劫,才刚刚开始。”

柳如烟忽然发现,陆九渊修补诗稿时用的龙井叶浆,此刻竟在石桌上长成了小小的茶树,枝叶间开着两朵银蝶状的花,一朵朝东龙井村,一朵朝西苏州城。她的指尖划过花瓣,听见远处山塘街方向传来绣绷断裂的脆响——那是沈青禾在苏州绣庄,第一次绣出会流泪的蝶形香囊。

“该回去了。”陆九渊轻声道,捡起地上的团扇,发现扇面的蝶形茶渍已深深渗入绢布,成为永远洗不掉的印记。柳如烟望着他被茶香浸透的青衫,忽然明白,为何自己总在闻到炒茶味时心悸——那是刻在魂魄里的,关于双生、关于重逢、关于情劫的古老回响。

梅枝上,最后一片积雪融化,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茶签,上面刻着:“双生初遇梅坞雪,一诗一绣劫数结。”老仆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将半幅《破阵谣》埋入碑下,土中隐约可见二十年前埋下的银蝶鳞甲,正随着两人的呼吸,发出细碎的共鸣。

这一夜,陆九渊在书院厢房梦见自己站在五显祠前,穿鹅黄裙的少女正在绣绷上描绘双生蝶,绣针起落间,每滴血都化作茶芽。而柳如烟的闺房里,青铜茶针突然在案头画出轨迹,在宣纸留下“沈青禾”三字——那是她从未听过,却让后颈朱砂痣发烫的名字。

梅坞的老梅,在黎明前绽放出最后一批花朵,每片花瓣上都凝着细小的银鳞,随着晨风飘向杭州与苏州,为二十年后,双生魂在上海博览会的重逢,埋下第一片情劫的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