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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后七日,青螺村的茶寮飘着细雪。阿秀的头巾裹得极紧,只露出右半张完好的脸,左颊的疤痕像道焦黑的枝桠,从耳际蜿蜒至下颌——那是去年山火留下的印记,连她最爱的“雪顶山茶”,都在那场火里烧去了半片茶园。
“先生,这卦……”她递出的粗陶碗里,冷茶渣堆成歪斜的雪堆,几簇茶梗从雪层里冒出,正是“嫩芽覆雪”的卦象。陆九渊指尖划过碗沿,忽有焦木味混着雪水的清冽涌来——这不是寻常茶气,是被火舌舔过的茶枝,在深雪里埋了整冬才有的苦香。
“雪顶山茶该开了。”他忽然望向村后覆雪的云台峰,“去年山火后,我在北坡发现几株老茶树,枝桠埋在雪里,却在断口处冒出了新芽。”说着解下茶篓,里面躺着半片焦黑的茶饼,正是阿秀家茶园的幸存者,“明日随我进山吧,或许那些茶树,能教你些破雪的法子。”
阿秀的指尖在粗陶碗上掐出月牙痕,头巾下的疤痕隐隐作痛。她记得山火那夜,自己扑在茶苗上哭喊,醒来便看见镜子里的焦土。“可我这张脸……”话未说完,陆九渊已将盏中冷茶泼向石磨,茶渍竟在雪地上显形为破土的嫩芽,“你看,伤疤不过是岁月烫的茶印,等新茶发芽时,自会盖住旧痕。”
翌日卯时,三人踩着未化的春雪进山。苏明月背着药篓走在最前,腕间双生蝶玉佩忽然发热,映得积雪微微发蓝。阿秀盯着她的背影,见她发梢沾着的雪粒,竟在落地前化作细小的蝶形——那是只有被茶魂护佑的人,才有的异象。
云台峰北坡果然躺着三株老茶树,枝干焦黑如炭,却在顶端开着碗口大的雪白茶花。陆九渊轻抚树皮,忽有血珠从指尖渗出——去年山火时,他曾用自己的血浇灌过这些茶树,此刻伤口与焦木相触,竟激发出茶香混着铁锈的气息。
“小心!”苏明月突然拽住阿秀。山风里传来狼嚎,七双绿眼从雪雾中逼近,踏碎的茶瓣在狼爪下渗出红汁,像极了卦象里“嫩芽覆雪”下藏着的血色。陆九渊迅速折下焦黑的茶枝,以血为引在枝桠画卦,茶枝竟化作银箭,箭尖凝结的茶雾,正是双生蝶的虚影。
第一箭射落头狼的耳尖,茶香混着狼血洒在雪地上,竟开出数朵蓝槿花——那是阿秀最爱的野花,曾在她未毁容时,别满发间。狼群惊退半步,却在第二声狼嚎后再次扑来。陆九渊护着阿秀后退,后背突然撞上焦树,旧伤裂开,血珠滴在苏明月递来的药草上,竟发出凤鸣般的清响。
“阿九!”苏明月的玉佩剧烈震颤,双生蝶虚影从她腕间飞出,与陆九渊茶箭上的蝶影合为一体。蝶影掠过狼群时,焦树上的雪顶山茶忽然全部绽放,花瓣如利刃般割破狼爪,茶香里竟混着前世封印魔神时的七香气息。
狼群退去时,陆九渊已倒在雪地里,左肩的抓痕深可见骨,却仍笑着对阿秀举茶枝:“你看,焦木也能开花,伤疤也能成箭——就像你的脸,终会成为护着新茶的铠甲。”阿秀望着他胸前露出的皮肤,左胸上方竟有枚蝶形红痣,翅膀纹路与苏明月的玉佩分毫不差。
暮色漫进山谷时,三人在焦树下生火。苏明月为陆九渊敷药,指尖触到那枚红痣,玉佩突然发出清越鸣响,焦树上的雪顶山茶竟自动飘落,在火塘里聚成双生蝶的光影。阿秀忽然笑出声,这是山火后她第一次露出牙齿:“先生胸口的蝶,和小姐玉佩上的,分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火光映得陆九渊耳尖发红,他想起三年前在茶神谷,苏明月的玉佩曾与他的茶盏共鸣,当时并未留意彼此的印记。此刻见她低头时,发间落着片雪顶山茶,花瓣恰好遮住她右耳后的薄红——那是与他红痣对应的位置,像极了双生蝶的另一翼。
“茶神与月神的传说,你可听过?”苏明月忽然开口,指尖抚过玉佩,“传说他们曾以双生蝶为印,守护人间茶香。”她望向焦树上重新冒出的嫩芽,雪水顺着叶脉滴落,在陆九渊的红痣上形成倒影,“或许,有些羁绊早在茶魂里,等了千年才在雪地里重逢。”
阿秀望着两人交叠的影子,火塘里的茶雾忽然化作双生蝶,绕着他们的指尖飞舞。她摸了摸自己的疤痕,发现焦黑的皮肤下,竟透出极淡的茶青色——就像陆九渊说的,伤疤正在成为新的印记,而雪顶山茶的花香,正慢慢渗进每道裂缝。
是夜,云台峰的积雪开始融化。陆九渊枕着茶篓入睡,梦见自己与苏明月站在茶神谷的忘川茶田,她腕间的玉佩与他的茶盏发出共鸣,茶田的排列正是双生蝶的形状。而阿秀坐在焦树下,望着雪水冲走脸上的尘灰,露出疤痕下新生的肌肤,竟与雪顶山茶的嫩芽般,泛着温润的光。
当第一颗晨星亮起时,苏明月发现陆九渊的红痣在月光下微微发烫,而自己耳后的薄红,正与他的蝶翼形成完整的图案。她忽然想起农女的话,心跳如鼓——原来有些秘密,早在血脉里写就,只等一场雪,一次茶香,让双生的蝶影,在时光里重新展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