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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陆昭阳在院中练完一套剑法。靛青色的衣袂随着剑招翻飞,宛如一只振翅的鹤。晨露沾湿了她的靴尖,在青石板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小先生起得真早。\"杜安挎着菜篮推开院门,见状不由赞叹,\"这剑法真俊!\"
陆昭阳收剑入鞘,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杜伯来得正好,今日我要出诊,劳您看家。\"
\"您放心去。\"杜安放下菜篮,取出几样新鲜果蔬,\"老奴把院子收拾收拾,再给您炖锅鸡汤补补身子。\"
陆昭阳净了手脸,换上件干净的靛青长衫。阿来昨日给的三张红纸名帖中,最急的是住在延康坊的一位老木匠,症状古怪——反复发热,骨痛难忍。
延康坊位于城西,多是工匠聚居之地。街道比安仁坊狭窄许多,两旁挤满了低矮的屋舍。循着地址,她来到一间挂着\"鲁氏木作\"招牌的小铺前。铺门半掩,里面传来阵阵呻吟声。
\"请问鲁师傅在家吗?\"陆昭阳轻叩门扉。
一个面色憔悴的妇人掀帘而出,见是个年轻公子,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您您可是陆神医?\"
陆昭阳颔首:\"德济堂阿来让我来看看。\"
妇人顿时红了眼眶,连忙引她入内:\"神医快请进!我家老头子这病这病实在古怪\"
屋内光线昏暗,充斥着浓重的药味。一个五十出头的男子蜷缩在床榻上,面色蜡黄,浑身颤抖。见有人来,他勉强睁开眼,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陆昭阳在床边坐下,先探了探病人的额头——滚烫如火炭。再诊脉时,发现脉象弦急如弹绳,且左右不均。她轻轻掀开被褥,只见病人四肢关节处红肿发亮,皮肤绷紧如鼓。
\"发病几日了?\"
\"已有五日。\"妇人抹着泪道,\"起初只是发热,请了坊里的郎中看,说是风寒,开了发汗的药。谁知越吃越重,后来浑身骨头疼,像是有蚂蚁在啃\"
陆昭阳眉头微蹙:\"可曾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妇人思索片刻:\"发病前两日,老头子接了个活计,给永宁坊的富户修理一套胡床。那木头看着就古怪,黑里透红,还带着股子腥气\"
\"木头可还有剩余?\"
\"有有有!\"妇人急忙从墙角取来一块木料,\"主家说是什么南海来的珍木,剩下的边角料就让老头子带回来了。\"
陆昭阳接过木料,只觉入手沉重,纹理细密,凑近闻有股淡淡的腥甜气味。她用小刀刮下些许木屑,放在舌尖尝了尝,顿时脸色一变。
\"可是有毒?\"妇人紧张地问。
\"南海血檀。\"陆昭阳沉声道,\"此木生于瘴疠之地,木质含毒。鲁师傅定是刨木时吸入了木屑,毒素入肺,继而侵及筋骨。\"
妇人闻言,扑通一声跪下:\"求神医救救我家老头子!\"
陆昭阳连忙扶起她:\"我先施针缓解疼痛,再配药解毒。此症虽险,并非无救。\"
她从药囊中取出银针,在鲁师傅十指指尖各刺一针,放出数滴紫黑色的血。随后又在风池、大椎等穴位下针,手法快如闪电。不多时,鲁师傅的呻吟声渐渐平息,呼吸也平稳了些。
\"取些绿豆来,煮浓汤。\"陆昭阳一边收针一边吩咐,\"再备些甘草、金银花,我另开个方子。\"
妇人连忙去准备。陆昭阳取出笔墨,写下一张药方:黄连、黄柏、黄芩各三钱,配以升麻、葛根解毒透表,再加白鲜皮、地肤子祛风除湿。
\"这方子连服三日,不可间断。\"她将药方交给妇人,\"另有一事,那血檀木万不可再碰,最好深埋或焚毁。\"
妇人千恩万谢,掏出一个粗布钱袋。陆昭阳摆手拒绝:\"留着抓药吧,鲁师傅需要静养月余,期间不可再做木工。\"
离开鲁家,日已近午。陆昭阳在街边买了两个胡饼充饥,便匆匆赶往下一家。第二位病患是个住在光德坊的绣娘,症状是双目红肿,视物模糊。
绣坊内光线昏暗,十几个绣娘正埋头赶工。见有男子进来,众人纷纷低头回避,只有一个年长的妇人迎上前:\"公子找谁?\"
\"德济堂阿来让我来看望绣娘红姑。\"
妇人闻言,面露喜色:\"原来是陆神医!红姑在后院歇着,这两日眼睛肿得厉害,都快看不见了\"
后院比前厅更加潮湿闷热。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靠坐在墙角,双眼红肿如桃,不住地流泪。听见脚步声,她勉强抬头,却因视线模糊而眯起眼。
陆昭阳在她面前蹲下,轻轻翻开她的眼睑查看:\"可是用了新到的丝线?\"
红姑惊讶地点头:\"神医怎知?前日东家进了一批湖州新丝,颜色特别鲜亮我连绣了两日\"
\"丝线染制时用了不当的染料,毒性入眼。\"陆昭阳从药囊中取出一个小瓷瓶,\"这是黄连解毒液,每日滴三次。\"又取出几味药材,\"此药煎汤,用纱布蘸取敷眼,每次一刻钟。\"
她正叮嘱着用法,忽听前厅一阵骚动。几个绣娘惊慌地跑进来:\"不好了!东家突然晕倒了!\"
陆昭阳随众人赶到前厅,只见一个富态的中年男子倒在地上,面色紫胀,口吐白沫。她上前诊脉,发现脉象滑数如珠,再看其舌苔厚腻发黄,便知是中风之兆。
\"取针来!\"她沉声道。
绣娘们手忙脚乱地找来绣花针。陆昭阳选了最细的一根,在男子十宣穴刺出血珠,又在人中、合谷等穴位施针。不多时,男子长出一口气,悠悠转醒。
\"东家可是近日多食肥甘,又饮酒过度?\"陆昭阳收针问道。
男子虚弱地点头:\"昨昨日与客商饮宴,吃了整只烤羊\"
\"此乃痰热上扰,引动肝风。\"陆昭阳写了个方子,\"按此服药,清淡饮食,静养旬日。\"
接连诊治三例,日已西斜。陆昭阳婉拒了绣坊东家的谢礼,只收了些绣娘们凑的铜钱——她们坚持这是诊金,不收便是看不起人。
离开光德坊,她本打算直接去崔府复诊,却在路过西市时被一阵喧哗吸引了注意力。一群孩童围着一个西域胡商,那商人手里捧着个精致的琉璃瓶,里面装着暗红色的液体。
\"此乃波斯秘药,包治百病!\"胡商操着生硬的官话吆喝,\"只要十文钱一滴!\"
围观者将信将疑,有人跃跃欲试。陆昭阳挤进人群,仔细打量那琉璃瓶中的液体——色泽暗红,粘稠如蜜,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敢问此药何名?\"她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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